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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登好房屋出卖告示的那天下午,我在门口又见到他。
家里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到舅舅家了,我舍不得给舅舅的,也都打包,打算寄个包裹到日本的学校里。
妈妈不在了,这里已经无法称之为家。
我这几日也一直住在舅舅家。
舅舅虽然生我的气,觉得我没有照顾好妈妈,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舅妈也一直在体谅我难过的心情,从来不提妈妈的事。
他们这样,我心里更是内疚悔恨。
真正的原因谁知道呢?我不说,医院的人被凌念威胁过,不敢说,那么,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妈妈,是被她最爱的儿子害死的。
而她的儿子是个懦夫废物,甚至不敢站出来说出实情,承担自己的罪责。
凌念大概站在门口抽了好久的烟,满地烟头,稍稍靠近一点,就闻得到浓重的烟味。
我被呛了几口,他立刻挥舞着手臂赶走烟气,赔着笑叫我:“然然。”
我冷着一张脸,不假辞色:“有什么事么?我应该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你还没有消气么?”
他的五官挤在一起,样子可怜极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然然,不能消气的话你怎么对我都行,可是,不要再生我的气。”
我忽然想大笑,于是也就真的笑了出来:“凌念,你以为我在生气?那是我妈妈,我最重要的人!
她再也不会在我面前笑,叫我的名字,跟我一起生活,每天都可以见到!
凌念,我杀了你都不能换回她来!
凌念,我不生你的气,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恨你。
如你所说,你有错,我也有错,我只希望你以后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欠你的钱,我卖了房子就会还你,不够的话去赚去借,不会少你的。
现在,请你从我视线里离开!”
听了我的话,他目光里一闪而过凶狠,却渐渐柔和下来,消弭在一片讨好的光芒中。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走过去用力推开他,掏出钥匙,还没有□锁孔,被他伸出手挡住:“然然,我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你还不接受?”
我推开他的手:“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
凌少爷,也许你的低声下气对别人而言应该诚惶诚恐接受并且感激涕零,可对我而言,只是伪善。”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是如何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靠近妈妈。”
“然然,我后悔了,很后悔,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说?”
他抓住我的手,声音害怕的颤抖,“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还在怪我。
没关系,我等你不那么怪我的时候再跟你说。
我知道你三天后就要飞日本了是不是?没关系,你好好想,你走之前一天我再来见你,我们再好好说好不好?”
我触电般把手抽出来,钥匙捅进锁孔打开门,看着他转身一步步蹒跚走远的样子,唤了他一声:“凌念。”
他回头,很激动的样子,那一瞬间,我武装的坚硬的心甚至要别敲出缝隙。
可还是忍住了,对他说:“这房子我要卖了,把窃听器什么撤了吧,你以后还要窃听人家么?”
说完这句,不管他的反应,关上门。
这时才敢让生生憋在眼角的一滴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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