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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岳江远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顺手关掉最后一盏灯,倒在扶手椅里发呆。
黑暗中他想起这句话,然后他又想到,几十年前,当他忽然想起那句话的同一天,他就被“告知”
了。
那天其实一切异常顺利。
天气很好,他不忙,甚至闲到坐在道具箱连续看了两本杂志,里面有一张照片让他印象深刻:那是一个男人坚挺的背影,扭成一个并不十分舒适和放松的姿势,但是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绷起来,强调出腰臀的曲线,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无尽的张力,左边打来的温润光线让背部的筋肉闪闪发亮,如同光天白日下新出土的雕塑。
尽管身侧再无旁人,岳江远还是觉得有点目眩,不敢多看,把这一页翻过去,过一会儿又翻回来,想再看一看那光线的走向,以及它们如何像薄纱一样披在不知名的男人的肩背上。
盯着图片看久了,仿佛那光芒也温柔地落在了自己肩头,如一场融化在太阳下的白日梦。
然而事实却是,现在是周末的晚上十一点,只有刺眼的日光灯;他从昨天到现在一共只睡了三个小时,也没有美梦。
不过日间一切进展顺利,看情况今天会好一点。
在岳江远低头再去对时间的时候,他右侧投来一道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晓得究竟该说是陌生还是熟悉的声音:“阿维德。”
“啊?”
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岳江远扬起脸,发觉身边站的时不知几时出现的唐棣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从箱子上弹起来,“导演。”
唐棣文淡淡扫了一眼他,声音还是很平淡:“我是说,这张照片是阿维德的。”
他低头看了眼正翻开的一页,不太知道怎么回话,就点头:“哦,是他啊。”
唐棣文点头:“是他。”
说完就无话可说,沉默下去。
岳江远很想知道为什么唐棣文会站在这个地方,于是就往他这个时候应该在的地方看去,结果发现工作人员都在收拾道具,看来是要收工了。
他愣了愣,低声说了声“抱歉”
,拔腿加入到善后的工作中去。
收拾的过程中岳江远时不时往唐棣文在的方向瞟几眼,他一直站在那里,抱臂,目光不知落在哪一点上;一边收拾一边有人问他:“江远,今天难得下工这么早,你会去喝一杯吧。”
他不多想就拒绝:“我还是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也太早了,午夜都没有过啊。”
暂时无法把早和午夜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岳江远也没急着把话说死,埋头干着自己手边的事情去了。
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他惊奇地发现,唐棣文身边多了包括章逸在内的一群人,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模样。
简悄悄走到岳江远身边,低声说:“说好了唐导今晚请客,你不是不知道吧。”
“不知道。”
简难以置信地顿了片刻,又当机立断地说:“现在你知道了。”
然后,也不等岳江远反应,众目睽睽之下,拉起他加入人群:“好了,这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不过现在他知道了,我们走吧。”
包了场的酒吧里人声鼎沸,扎堆聊天的人散在酒吧的各个角落里。
岳江远端了杯甜酒也老实地躲到昏暗的角落里,极力抵抗着过于热闹的音乐,昏昏然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发觉几步外的原本空着的沙发上坐了人,在不明亮的灯光下,他还是能辨认出那个人的轮廓。
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心想或许是光线太暗,他没有发觉自己在这里。
岳江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知会一声。
“导演。”
唐棣文没有立刻转过头,身体的轮廓被昏黄泛蓝的灯衬得清晰异常,彷佛浅色幕布上的黑色剪影。
岳江远发觉唐棣文握杯子的手也动了一动,这才有了声音:“我不知道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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