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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棣文眉心一紧,摘下眼镜把目光移到岳江远身上。
纵使时光是个任性的情人,忽而慷慨忽然吝啬,一下百般温存,格外优待,转眼又不耐烦地苛刻盘剥,能在短短数日让同一个人的外表苍老十岁不止,但她却对他们的神情脾气无能为力。
唐棣文轻轻扬起嘴角,眉头在下一刻展开,笑的时候眼底幽冷的光荡开,意外喜悦厌恶漠视都看不出,只能看出嘴边是他惯有的漫不经心又像是异常专注的笑意,语调也是镇静的,岳江远在其中还听出淡淡的嘲讽:“啊,是你。
又是谁告诉你我说不定明天就死了的?”
岳江远没理他,随手扯过最近的凳子坐下。
唐棣文没有得到回答,就自始至终盯着他,也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丁点情绪,冷冷的,彷佛是在考量。
可是岳江远知道,其实不是的。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这么镇定,笑容满面,只是为了隐藏恐惧而已。
原来这么些年,再度见面,会是这样的。
他不去想,总觉得就能挽住事情前行的脚步,毕竟一厢情愿素来是伟大的力量。
其实从几年前起,有意无意,因缘巧合,他忽然开始明白他了。
当然这些东西不必去说,无从去说,眼下有的只是这一刻相见无言的两个多年不见音讯全无的相识陌路人。
但也就够了。
医生做完例行检查,向唐棣文与岳江远一一招呼,就要离开。
岳江远猛地反应过来,站起来,问医生要几个数据。
医生听他这么流利地报出一堆数据,先愣住了,之后才迟疑地看向唐棣文,无言地询问。
唐棣文漠然地一摊手,随便他去。
听了一堆数据岳江远面无表情,而后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唐棣文目光在岳江远手上的戒指上一停即过,不紧不慢地问:“男友是心血管科医生?”
“眼科。”
岳江远飞快地回答,又飞快地扭过头,挤出个笑容来,“心血管……我猜你也不至于真不知道。”
“天下事不过自欺与欺人两种,他们要瞒,就瞒吧,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
他说得嘲讽而冷漠,十足地置身事外。
岳江远再次坐下,看着唐棣文,不曾开口。
两个人默默坐了很久,唐棣文转开脸,看着床头柜上的一叠的书,说:“好了,濒死的人也不过如此,你都看到了。”
岳江远看见柜子上还有棋盘,就说,那我们下一盘棋吧。
一个人下棋,未免无聊。
他稍微强调一下“一个人”
,唐棣文的眉毛就挑了起来;岳江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发脾气,可是没有,唐棣文只是沉默地点头,岳江远就离开座位,替他摆好棋盘。
但在看见大好的阳光后转而提议:“去阳台上下吧,至少有太阳。”
“……可以。”
在太阳下坐久了,岳江远觉得热,起身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
再坐下来时他才留心到还裹在薄呢外套里的唐棣文,阳光照得他不知何时开始蔓延的白发闪亮,他拿着皇后,正在犹豫下一步的走法,然后语气平平地说:“你的棋下得好了。”
“下的机会多而已。
你不是说过,一件事情成功与否,只看经验与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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