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不耐烦了,“说了没什么问题,她先头还清醒过一会儿,大概情况都是她自己说的,现在是医生给她开了镇静剂才睡着的。”
“我妈说了什么?”
袁景瑞看住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那年轻人竟然噎了一下,旁边那年龄稍长的便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便简单地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地说了一遍。
这日袁母是照常在清晨起身的,老人都睡得短,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躺不住了,下床洗漱,打算出门吃早饭,然后跟几个老麻将搭子来几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保持这同样的生活习惯,并不因为儿子大富大贵便有所改变,窗外是弄堂早晨惯有的声音,晨起的邻居间的交谈声,自行车进进出出的铃声,甚至还有洗涮的声音,清晰地透过打开的窗子传进来。
按理说,儿子成功,老妈自然是要跟着一起享福的,袁景瑞很早就要求母亲搬到大屋里与他一起住,他在山边有房子,不但地方宽敞空气好,也方便照顾,但她搬是搬去了,一个星期就不声不响地收拾东西跑了回去,等袁景瑞再找回去,她已经将老家收拾完毕,舒舒服服地与老邻居们在弄堂口的小竹凳子上坐着,吹着小风开始打露天麻将了。
弄堂里的老房子是她坚持要求留下的,说是老土老根,跑到哪里都不能丢,没想到到后来不但是不能丢,连走都不能走了,非要住在那儿。
袁景瑞哭笑不得,在家里劝她。
“妈,这儿小。”
她拿斜眼瞧他,“小什么?你就是在这儿生出来的,在这儿住了十多年,那时候可没听见你说小。”
“可那是过去。”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家里还不就是你我两个人?我不跟你去那个大房子住,整天静悄悄的,邻居都没有,说个话回声都听得见,你又成天不在,哪有老家热闹。”
她连珠炮似的将儿子的话打了回去。
袁景瑞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苦笑着摊手,“家里还有阿姨。”
不说阿姨还好,说到阿姨袁母更来气,“别提那个钟点工阿姨,做事手脚还没我利落,看着她在那边木手木脚就生气。”
说着说着眼睛又是一亮,“你娶媳妇吧,娶了媳妇生个孩子,我就过去给你带小孩。”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妈,我结过婚了。”
袁母噎住,她是从来都不喜欢程慧梅那个比儿子大了十岁的女人的,他们决定要结婚的时候她还激烈反对过,可现在人家人都没了,她就说不出话来了,可心里还是憋得慌的,听到就不舒服。
她一直认为,以她儿子的优秀,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也会过得很好,那种白手起家到哪里都受人尊敬的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哪里都有风言风语。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要住到那空阔阔的大宅子里去,就那么几天,她已经整日整日地觉得寂寞,到最后几乎要对弄堂里的那些声音生出相思病来了。
到了麻将桌上,几个老姐妹照例一边摸牌一边聊天,说到她儿子,又讲她有福气,然后还笑她,有大房子不住,死活跑回弄堂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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