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开口,声音中煞气渐浓,双眉间渐渐有黑气凝聚。
“平安身藏神物,百毒不侵,文先生做了她多少年的师父?难不成一无所知?”
身藏神物?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双手已经慢慢掩住胸口,后退一步,只是不敢相信。
“右使好算计。”
“也是文先生挂心平安,不如此,怎有机会候得贵客来此?”
莫离举步,慢慢向文德所立之处走来,脚下轻缓无声,回廊两头忽然间暗影憧憧,许多人迅速掩至,像个口袋般包围住文德。
我低叫了一声,“师父快走,我没事的,你快走。”
文德又看我一眼,目色暗沉,突然地拂袖而去,他轻功绝顶,纵云之术已趋化境,跃出回廊后飘摇而起,被风托起一般。
有人张弓,我惊恐地对着莫离尖叫,“不要伤我师父!”
莫离背对我立着,不动如山,箭雨划破长空,文德半空中再次提气,竟凭空再升高数丈,那些箭雨擦着他的脚下飞过,看得我呼吸都忘了。
弓箭手一轮不中,青衣在廊内一挥手,后排立时张弓补上,眼看着就是另一轮箭雨,文德之前避得艰险,此时身形已飘落至远处树梢之上,夜色浓重,虚飘飘的一道白影,扬起手来,便是一道火影。
是火霹雳,庄内众人识得厉害,莫不惊呼一声,莫离飞身而出,长鞭如灵蛇飞出,鞭梢卷住火光,那点星火在夜空中炫亮划过,照亮白墙青瓦间的翠色树冠,再飞到水面上,波光中瑰丽无方。
我眼睁睁看着那火光落入水中,浑身僵硬,耳边听到一声喝斥,“趴下!”
金丝索响动,而我的身体自动自发,一瞬便平贴地面,掌心脸颊触地,一片冰冷。
一声巨响,轰然如山河碎裂,水柱激射,白色巨墙一般升起,再伴着哗然巨响向四面压下,小阁猛震,我被从头到脚浇透了身子,那水柱挟带风雷之声,击打在身上竟像是有着实体的利器,疼痛不堪。
我正绝望间,身子突然一轻,被人从地上提起,打在身上的水柱消失,我勉强睁眼,看到莫离,背我而立,就在我身前,水柱尚未落尽,湖水激荡如战场,而我师父文德已经踪迹全无。
莫离并不追赶,只遥遥说了句,“文先生,明日天水坪上,恭候大驾。”
声音以内力送出,一时天地间都仿佛充满了幽幽回声。
庄内彩声如雷,他仍背对我,身形渊渟岳峙,挥手令下,青衣红衣便带着那些人列队离开,一切有条不紊。
转眼枕水阁内外只剩他与我两人,水面已经平复,夜色中波光平滑,映出点点红灯,景色优美,但我身上阴冷,被水打湿的衣衫铁一样沉重,心中更是如坠冰窖那般,悲凉无比。
莫离回身,脸上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收起,露出那张令我刻骨铭心的脸来,对着我的眼睛,唇角又是一动。
相隔不过一尺,我看得清楚,他真是在笑,那是我记忆中的眉眼,微折间便是粲然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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