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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没有同她说过,当年高考结束,背着行囊来到这座繁华之城,他也有过惶惑。
他们曾带着这份惶惑,在现实面前匆忙携手起程,最终都跌得很惨。
他想,如果其中一个人有了更好的准备,也许一切将会不一样。
这需要时间,而激情往往令人忽视时间。
两人都默然,都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何之轩先开的口,问:“为什么不回家?”
方竹开口,声音有一点哑,她清了清嗓子才说:“那里离单位近,每天能多睡一个小时呢!”
他“嗯”
了一声,专心开着车,没有接着问什么。
车子驶到了大马路上,他开得很稳,方竹丝毫没感到颠簸。
后座的空间很大,她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要怎样摆才好,只好沉默,只好静坐。
能说什么呢?她想,她总不能问他,这些年混得好不好。
这又与她有多大关系呢?问出来倒是显得自己多事了。
可又是何之轩开的口,他问:“工作怎么样?”
方竹闭一闭眼睛,憋了憋气,才说:“如你所见,干着记者干的事。
一切过得还不错,兼职给杂志做特约撰稿人,在这行里算是有了些声名,能够立身了。
何之轩扬了扬眉,这是他年轻时候最神气的表情,他说:“你一直都能做得最好。”
方竹扭头看向窗外,她想说,你才做得最好。
看看他的着装和他的车就能明白了。
可她,绝对不是做得最好,这样的灰头土脸,几次重逢,仓皇失措的那个一直是她。
做得最好?也许她曾经能做得最好,可是自从失败了第一次,后来也绝对不会做得最好了。
离婚的时候,她说:“何之轩,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失败。
走到这个地步,你输了我也输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依旧什么话都不说,站在她对面望定她。
那时,她是真的以为,在他们两人的感情里,他们是—起失败的。
她最后选择了一个解决方式,而他没有异议。
两人的过去,定格在那—个瞬间,此后你好我坏,永不相干。
那样,她至少还剩着快刀斩断乱麻的骄傲。
直到再一次见到他,她发现,他可以站得比她高,而她却仍旧无法坦然。
嗬!
这可真令人丧气。
方竹的精神状态不好,神情又委靡不振,就这样坐在他的车里,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视线模糊。
调开视线,忽然就看见自己脚上灰尘扑扑的耐克鞋,如同她整个人,都是灰蒙蒙的。
再次见到他至今,她就一直这样低着头,灰蒙一片,恨不得自己模糊成一个休止符。
方竹悚然一惊,她原来是害怕他再看她—眼,可是——又有渴望,渴望休止符后再变成省略号。
但,绝不能如此。
前头到了一个地铁站,旁边还有一家便利店,方竹突然就说:“我正要买东西,你放我在这里下就成了,我们那儿都是小弄堂,大车开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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