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轩没有劝她,只是顺手帮她把抹眼泪的纸巾又收拾干净,等待她吃饱、哭够,才把她的外套从公用的衣架上拿下来。
他竟然记得她的外套。
方竹呆呆地看着他,在他的帮助下,伸手套上外套。
他们又去了操场,在那儿散步。
冬日的夕阳看上去很美好,何之轩不远不近地跟在方竹后头。
方竹回过头来。
何之轩就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看了有一刻钟那么久,他的手伸过来,拂开她额头的发,俯身过来往她的额上亲了一亲。
方竹呆怔、失措、无语,半晌后才喃喃道:“其实我不需要同情的爱。”
何之轩微微笑了笑:“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爱。
我只是想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保重,让你的妈妈放心。”
他仰头望向遥远的带着微弱光热的冬日暖阳,眯了眯眼睛,“要留在这个城市有点困难,没个五六年买不起房子。
我两手空空,不能拖累别人。
别人有家庭可以依靠,我去办一个暂住证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他又转过来,望着方竹,认真地、端正地、正式地讲道:“但目前至少我能陪着你,明天早上我过来给你冲开水。”
第二章分飞燕(1)
方竹翻个身就醒了过来,整个身板都僵硬得无法立时动弹。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盯牢天花板深深三个呼吸,浑身的肌肉才终于放松开来。
她伸手捞过床边书桌上的手机,不过才清晨六点半。
这一夜的梦仿佛是过尽了半生,梦中情景还历历在目,细细一想,都是那时候的影像。
方竹甩甩头,用手揉了揉脸,脸上一片冰凉的湿润感,原来在梦里真的落了泪。
过去以此种形式又回来了。
她翻身下床,掀开窗帘,昨日的雨已歇,今日晨阳灿烂。
新的一天开始了,毫不留恋旧的生命流逝。
方竹扯了张纸巾擦干脸上泪水,把昨日换下的牛仔裤、白衬衫、灰色毛衣丢入亭子间一角向阳处的洗衣机里头,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牛仔裤、一件蓝衬衫、一件白色毛衣,穿戴整齐。
再把随身三四年的耐克双肩包拿出来,将里头出差专用的洗漱用品整理出来,里头就只剩下十一寸的笔记本电脑、钥匙包、纸巾了,穿戴装束简朴到极致。
然后,方竹去公用灶间洗漱。
此间石库门人口不多,加上她只有四户人家,算上她有三户是租房的小青年。
这个时刻把灶间挤得满满当当,吃早饭的,刷牙洗脸的,热热闹闹。
她同人和气地打招呼,再规矩地站在划定给自己的专用水龙头前刷牙洗脸。
住在亭子间对门厢房里的一家三口中的年轻妈妈,一边给要去上学的儿子做早饭一边和方竹闲话:“你总是不化个妆,这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方竹吐掉口里的牙膏沫子,笑说:“干我们记者这行,风吹日晒,化了妆也没人看啊,一到下午全花了,更像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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