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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被一个人丢在了床下。
深夜,小云心里存着屈,望着映在窗帘上净白的月光,想起滚地龙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夜风狠,从滚地龙四处的缝隙中直直灌进来,冻得她直抖缩,紧靠在爹的胸前。
后来滚地龙里多了小雁,两个人互相拥抱取暖。
那样,倒是也能踏实的。
现在,这石库门里,厚厚的墙和厚厚的棉被,夜风,是肆虐不进来了。
但夜,黑魆魆的,暗沉得把心底的悲伤都勾上来。
爹,还生死未卜。
如果活着,他在哪里?有没饿着?有没冻着?如果死了,如果死了,想着便不敢再想下去。
在烧糊涂的时候,她却倒是安心,想这样也好,或许能和爹相聚了。
小雁,伴了自己那么久的小雁,虽是被自己救回来的,却一直照顾着自己。
如今,也不在眼前了,好像苦难中的依靠顿时丧失了。
想着想着,泪下来了,捂着嘴,不能出声。
但心底悲伤涌出,抑止不住。
小云悄悄爬出被窝,箕上鞋,蹑手蹑脚地下楼梯,轻轻悄悄地,不让楼梯嘎吱嘎吱响。
一楼的客堂间除了灶庇间、卫生间,还有一间亭子间和后厢房,后厢房也是女孩们的通铺,亭子间住着戏班子的几个琴师。
人虽多,厅堂还是冷的。
客堂间的饭桌旁有人,点着小煤油灯。
黯黯的夜里,荧荧的灯火随着窗框缝里漏进来的夜风左右摇摆。
墙壁上,长长的人影也在动。
小云唬了一跳,那人也唬了一跳。
竟是杜班主,他只一愣,就明白了,朝小云招招手:“别怕,过来。”
夜晚摇曳的微光,杜班主严肃得像庙堂里的判官,让小云不敢不过去。
他说:“来了就好好过,吃的穿的,不会少。
做好本分,没人能欺负你。”
小云的泪,收了回去。
“乖巧的,长进的,自然能挣个好前途。
其他计较太多,没好处。”
月亮是冷的,小云不敢不暖和自己,搓着手臂,半懂不懂,她必须要懂。
杜班主笑了笑,原是不大会笑的人,笑起来眉毛扭曲,更像哭。
他是吃惯苦的,不善言辞,又从来威严,儿子见了都怕得像耗子见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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