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坦呵呵笑着,无论她说甚么,他只管点头称是。
荣喜细细凝视着他,不由得倏然莞尔。
那年阮恭臣行将从军而去,她已然与他和离,却还对他难以忘却,偷偷去了城门送他。
她眼睁睁地望着那俊美郎君蹬靴上马,踏尘而去,出了城门后勒马停驻,匆匆回望一眼,随即眸中有一瞬的恍然,脱口而出,低低轻喃,说的正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他说的是谁,荣十八了然于心。
阮恭臣的那点儿腌臜心思,她早就清楚,她从前是隐忍不发,兀自难受,每次见着阮二娘都忍不住与她暗暗比较,后来却是浑不在意了。
她现下富贵安乐,又有郎君为伴,虽说无子无女,也算是个不小的缺憾,但正如崔坦所说,命里无时,不必强求。
历经沉浮数载,眼观人间悲欢离合,荣十八对自己的小日子,已经满意到了极点。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她知足常乐,别无他求。
【荣喜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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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直·玉鉴直须明主知
傅辛死后八年,永新六年春,向来力推改革、主张与洋人友好往来的官家,据闻是与使者会谈时,也不知是谈起了甚么议题,言辞冷厉,态度冷硬,与大使闹得是不欢而散。
这不由令京中百姓,又有些惶惶不安起来,暗自里议论纷纷。
昔日的花太岁,潘三郎潘湜怀揣着一兜子西洋传入的洋水果,殷切地候在一处府邸前门处,左顾右盼,也不知是在等待着哪一位的到来。
没一会儿功夫,敞亮大道上自远而近,缓缓行来一架车辇。
随着马夫吁的一声喊起,车子在府门前缓缓停顿下来,一只带着镯子的手儿才掀开帘子,便有两个小脑袋嗖地自帘子一角探了出来。
潘湜瞧见,眼睛一亮,连忙大跨步上前,对着那由人搀着下车来的娘子说道:
“怜怜娘子,我带了些西洋水果来,好吃得很,有番木瓜,油梨,俱是十分可口,快给孩子们尝尝鲜儿。”
怜怜见了他,忙令仆从接过那一兜子水果,随即带着些忧虑,道:“近来听说潘公被人参了一本子,牵扯了不少前朝旧臣进去,却不知现下如何了?阿郎你如今不过是领着个闲职,虽说也是皇亲国戚,可到底也没甚么实权,不知能不能说上话儿。”
怜怜在前,潘湜稍稍错后。
这花太岁闻言,笑着道:“官家是念旧情的好人,他顾念着我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便只抹了爹爹的官儿,又罚了些银钱,不曾追究爹爹的性命。”
怜怜点点头,温声道:“那就好。
潘公年岁已长,若是再受牢狱之灾,只怕会伤及根本。”
潘湜呵呵笑着,面上全无忧色。
他大踏步往府苑里走着,随即又对着怜怜问道:“十二郎近日可还好些?”
怜怜缓缓垂眸,一笑,轻声道:“身子不错,精神挺好,只是仍做不了活计,见不了外人。
白日里妾去帮着弄扇看着成衣铺子,做些小本买卖,玉缘便在府里头照顾他哥,两个孩子,便去蔡氏散馆里面读书,夜里头一家五口,围坐一桌,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妾已是十打十的心满意足。”
当年金玉直被困新邦,为人所囚,而一向对他十分仰慕,几乎将他奉作仙人一般的潘三郎不顾自身安危,为了他上下打点,四处打听,可临了才发觉,暗自改了议政庭的投票结果、救下金玉直性命的人正是徐子期,而巧立名目,暗中将金玉直秘密关押起来的人,也恰是这位徐小将军。
潘湜这才恍然大悟,徐子期虽看着手腕狠绝,可到底还没绝到不念旧情的份上,所以他才留了金玉直的性命;而若是放了金玉直,毫无疑问,必会令傅辛如虎添翼,因此徐子期才将金玉直关了起来,未曾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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