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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太后厉声道:“婕妤放肆!
此是大行皇帝,陛下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拜?”
文婕妤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一向是鲜艳夺目的女子,这一笑百媚横生,竟让薄太后也花了眼。
文婕妤哭了一会,擦了擦泪,扶了扶发髻,理了理衣裙,走到顾渊面前,深深一礼:“陛下长乐无极。”
顾渊顿了顿,“母亲快起身吧。”
薄太后道:“你这个样子,往后如何能当好太后?”
文婕妤又笑了,“妾如能当皇太后,还会这么晚才到么?妾在深宫之中,竟连哭临的日子都未晓得,方才听见旁人说起,才急匆匆地——”
“够了!”
薄太后冷冷地一拂袖,“都散了吧!”
文婕妤冷笑一声,当先便走。
待外臣内臣都散尽了,太后方招手让顾渊近前来,犹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陛下这样瘦,可还能承天命么?”
顾渊低垂着眼,淡声道:“孙儿不才,终归要勉力为之。”
“婕妤是悲伤过度,难为你了。”
“孙儿知道,孙儿会去宽慰母亲的。”
“待得丧期过了,便要选采女。”
太后的声音拖得悠长,像闷闷的钟声,“你这样大了,怎么内中还没个人呢?总是待在地方上怠慢了。
如今你是天子了,中宫要早些定下来,一个贤内助等齐一位谏大夫。”
顾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太后道:“怎么,还有些不好意思么?现在不作兴三年丧,你定了人,老身与你母亲才能放心。
心里头欢喜谁便与老身提,老身给你做主。”
“谢皇祖母。”
顾渊跪伏下去。
顾谦突然暴病薨逝,让许多人都乱了手脚。
梁王与薄氏联手快刀斩乱麻地除掉异己,五日即位,亦是许多人都始料未及。
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广元侯嫡女,薄暖。
薄昳走入她的院落中时,她正在摆弄针线,看见他来,立刻藏在了身后。
薄昳温和地道:“明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你去不去看看?”
她静了静,“我为何要去?”
“你知道的,”
阿兄的声音是那样地儒雅,却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你不能一辈子不见他。
他如今是皇帝了,你躲不了了。”
薄昳走后,薄暖仍然留在书房中。
面前的书案上还摊着《毛诗》,诗句上压着一枚山玄玉。
她就着如豆的灯火,在手中玄色丝绦上穿针走线,手腕灵动而指尖得力,过不多时,绣出了一个赤红色的火一样的“渊”
字,正如她自己提笔写的一样清秀雅致。
她看着这个字,又有些皱眉了。
只怪她学不来他那样冷峻的字体……那才是男人的书法,那才配得上这个深冷幽寒的“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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