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提前注射了药物,或许是被下达了‘不许哭’的命令,漆黑的瞳孔中只有空荡荡的迷茫。
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被丢出了母亲怀抱,扔进了这冷酷的世界。
连眼泪都是奢侈,会将她脆弱的脸庞冻伤。
皇帝走在前面,不同于以往干脆利落的步伐,他慢慢走着,一路经过错落的碑林,漫长沉重的历史,带领路走到已经准备好的墓穴前。
这是皇陵中间的位置,只有为帝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皇族能够在此安眠,即使在这埋葬着帝国最显赫家族的地方,王子仍是出类拔萃。
为了秩序和安全,帝国有资格近距离参与葬礼的人仅有200人,均身着最隆重的绶带礼服,围绕这神圣之地整齐地等待着。
狄肯不尚奢侈,皇族也没有厚葬,只有棺木上金色的徽章显示着主人的高贵身份。
王子的身体灰飞湮灭,什么也没留下。
巨大的棺木里只有几件日用遗物,包括一张路的画像。
其他,只有永远的荣耀。
没有生下继承人,路的画像也就不能悬挂在纪念殿的大堂上。
狄肯那漫长的历史上,有多少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被承认的注定之人?又有多少致死不渝的皇族,不能给予挚爱尊荣与地位,只能在去世时携带着妻子的画像以做缅怀?
没有鸣枪礼炮,也没有致辞。
生命的诞生代表喧腾,而死亡归于寂静。
沉默,是最深沉的哀悼。
路把一捧洁白的玫瑰放在棺木上,随着泥土一层层的撒落,玫瑰和徽章一起黯淡下来。
所有地球人的心,也随之绝望下去。
这一天,正是蓝星要在焦土政策中化为死星的同一日。
当地球人类将同一个空间生存的动物驱逐、猎杀、食用时,大概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被宇宙中更强大的生物决定生死,走向灭绝。
一切注定之人带来的希望,又随着王子的去世淹没。
路在墓穴旁垂首看着,眼睑敛住了眸光。
她好像永远就这样低下了头,凝固在这一地点这一时刻,再也没有昂首回答王子求婚时,那淡然平静、而又骄傲无畏的表情了。
直到几千年后,影像纪录中这个黑衣少女垂首站立的姿态,仍然在每个地球人回忆中鲜明的存在着。
棺木消失了。
一座坚硬的珐琅铬石的墓碑矗立起来,上面深深刻着:
卡修?弗里德里希?范?雷德尔
狄肯第一王子,生于D4545,卒于D4569
妻:路漫漫
她永远是他的妻,一生挚爱。
葬礼就这样结束了。
地球的命运也就这样决定。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地球史和帝国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从自己颈上摘下了随身携带的冰蓝色轴晶钻挂链,郑重地戴在路胸前。
这颗雕刻着皇族徽章的稀有能量宝石,能够同时驱动狄肯最大的舰队航行300亿光年,价值1000个资源最丰富的星系,整个宇宙中也找不出第二颗的珍宝。
冰蓝色的冷光,最坚硬的质地,最高贵的宝石,皇帝本人的象征。
挂在路的颈上,等于皇帝向整个宇宙标注了她的所属权,从这一刻改变了。
路的表情很平静,面对人生中一切不可思议的变故,她总是这样淡定。
天生的果断,让她在每一次的政治动荡中都能以最小的代价保全家乡。
只是巨大的宝石实在太沉重,路纤细的脖颈像是不能承受,她微微耸了肩,长长的挂坠就像锁链,将鸟儿的翅膀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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