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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还没罗嗦完,静好已经一阵风一样奔出了书房。
她猝然推开客房门。
发现坐在床沿的孃孃正对着一张照片哭。
想来该是大哥哥的相片。
许姨见静好进来,招招手,“静静,你看明天用这张照片好不好?”
祭祀、烧纸,是需要面对死者相片进行的。
静好接过孃孃递过来的照片,扫一眼,又惶然地将目光投向孃孃,不明所以:这哪里是大哥哥,分明是一个被逼仄的生活压榨到没肉没骨头的中年人啊。
她想象中的大哥哥应该是17岁的风华。
“是没有精神啊。”
许姨看静好的反应,讪讪道,“可是,阿元他不喜欢照相。
也就没留下什么好照片。”
“你们在说谁?”
静好见鬼一样。
许姨道:“你大哥哥呀。”
又一拍大腿,恍然道:“哦,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静静还不知道,你大哥哥就是我收养的阿元啊。
他以前给家里送过菜,可是你大约没有注意过他。
这孩子怕生得很。”
静好呆住了。
仔细搜索记忆,灰蒙蒙的脑神经上爬过一道闪电,迅即震得她全身惊悸起来。
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影子。
模糊的,扁平的,就像皮影戏上的人物。
在彼时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她的眼前飘过,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没血没肉的人,她连他是谁都懒得关切。
上大学那几年的假期似乎见过他几次。
一般是上午她睡够懒觉从卧室出来。
偶尔会听到厨房有动静。
她一眼扫过去,会看到一个男人佝偻着腰蹲在地上杀鱼或干别的粗笨的活,听到她的脚步声掠过,男人会颤一颤,而后侧过身,想是要同她打个招呼,可是她已经轻飘飘走过了。
当然她知道此人的身份——许姨的亲戚,是个哑巴,他们家有什么体力活,比如说买米买油买任何笨重的东西,都由他骑三轮送来。
有次她躺在沙发看电视,有人开锁进来了,是那个哑巴,双手拎着一大袋米。
那个时候,因为没防备有人来,她的躺姿颇不雅观。
翘起的腿肯定将裙底风光露了个一塌糊涂,便有点恼怒,责怪他:“你以后进屋前,能不能先敲门。”
他很窘,连连点着头,原就佝偻的身子差点要弯到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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