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讼和站在我身侧的母亲打了招呼,便握了我的手,我偏过去看他,低低地喊:“秦讼。”
他抬手抚了抚我的脸,在我耳边安慰:“乖,都会好的,你会挺过去的。”
随后而来的,又是一系列的手续。
“老三,你打个电话通知老二。”
大伯发话,语气僵硬。
“你没他电话啊。”
三伯回复的语气不善。
“什么意思?”
眼见就要杠上,父亲开口:“好了,我打。”
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可这家子偏偏是四个光头儿子,又都生的倔脾气,说话冲,谁都不服谁。
从前老爷子在,压着,一个了两个都不敢吭声,现在老爷子走了,没石头压着,必然不得安生。
从找殡葬公司到选葬服,没有一样意见相合。
我妈和三伯母以及我和几个兄长,只能在其中充当调节剂的作用。
二伯早年就离开了上海,和老爷子还有几个兄弟之间也有说不清的成年老梗,但老爷子的丧,他必然要奔。
只怕到时候场面也不会太好看。
从祖母过世的第一场葬礼时,我就开始明白这个世间人与人感情的复杂难解,就连至亲的兄弟夫妻,也不是全然没有阻隔。
人长大的可悲之处,就是发现完美的只是梦,现实,它虽有甜美之处,可残缺、残酷才是最大的特点。
我想我到底还算幸运的那一部分,我所经历的残酷,大抵是所有成人都必经的残酷而已。
事情办完,我本想和秦讼把父母送回家,父亲却和另两个兄弟出去喝酒。
于是,我们就先将母亲送了回去,而后我和秦讼才回公寓。
放下包,我脱了力一样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脸。
“是不是累了?”
他揉了揉我的发。
“秦讼,我很难受。
之后一定会闹上好一阵子,爷爷的房子,那些钱,我爸虽不在乎,另外几个伯伯也一定会为了这事吵。
依照我爸的个性,肯定不会不管。
他们今天就差点杠上了,爷爷才刚走。”
秦讼覆上我的手,将他们挪开,我见他半蹲着在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我鼻子这才开始发酸:“还有,我们……”
我原本打算,如果他今天真的求婚,我就点头。
我爱他,也要为我肚子里的生命负责任。
我想得很明白。
可是现在,我如何开口告诉刚刚失去父亲的我的爸爸,说你的女儿,未婚先孕……
“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秦讼?”
“没有,舒昕,你累了,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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