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心中咯噔一下,眼眸中却是一派坦荡:“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哥究竟是不知道董束月的真正身份,还是装作不知道,我不敢过问。”
凤双越垂着眼睫,淡淡道:“但二哥既与复生同为龙族,早在那次妖神之战,你花果山见他时,就应该知道复生不是九尾狐妖,可你却不曾告诉我们……二哥如此隐瞒此事,我心里好生不解。”
这番问话虽隐约有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意味,却也好过绕来绕去的兜圈子,百里双眉一轩,银灰眼眸冷酷而清澈,透出锋锐的厉芒,气势不输凤双越半分:“你既然问我,我也有一事十年来始终糊涂,你本不是好事之人,为何当年会陪着老七到森罗殿毁掉花果山十万妖族的生死簿册?妖神之战前,大哥和老五都说尚不到战时,你为何一意鼓动老七说此战不能不打虽输亦要战?”
凤双越神色不变,道:“我妖族阳寿,为何要受拘于生死簿?妖界千年来一盘散沙,这一战虽输了,却从此有无数山头彼此来往厉兵秣马,这场仗,本就是要埋下妖族复兴的种子,哪里打错了?”
百里大笑,低哑的声音中有悲愤有无奈:“老三啊老三!
六界中再没有比你更加虚伪无赖的!
你我兄弟一场,你直言承认,是为季复生的天诛,算计了十万妖族,我又能拿你如何?”
“偏你敢做却不敢当!
你既事事问心无愧,我只问你一句,妖神之战后,尸首满山,为何妖灵却一个不见?”
他厉声责问,凤双越却不动怒,只轻叹道:“我明白了,二哥在妖神之战时,便对我起了疑心,因此故意不告诉我复生的龙族身份。
如此说来,二哥是怪我了?”
百里眉心蹙着一道冷硬的竖纹,脸色戾气而阴沉:“我怎能不怪你?你对得住花果山十万妖族?对得住死去的老五对得住我对得住老七?”
凤双越沉吟片刻:“我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从今日起,二哥也许会真正懂得我这种无可奈何。”
他声音清亮如泉,甚至还含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惆怅旷远。
百里听罢,心念一动,蓦的想到一件极可怕的事,宛如一个雷当头劈下,浑身汗毛立起骨头缝里都是冰霜,自弑父屠族以来,再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恐惧惊悚。
凤双越好整以暇的端详着百里的脸色:“七圣中,二哥最是聪明不过,想必已经猜中了。”
“狮驼寨夺我舍利,我狮驼国颜面扫地,原本我是要将整个狮驼岭化为尘烟蝼蚁不留,但二哥在此地已十年有余,与这些山野凡人朝夕共处,想来也有所不忍,现如今请二哥做个选择,要不生生剖开轻侯,还我舍利,要不亲手屠尽狮驼寨除轻侯外一干人等。”
凤双越微微一笑,提起茶壶,倒出一碗水来,也是双手捧着,送到百里身前:“二哥不用急,我可以等到太阳落山。”
等待良久,百里默默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一室安静中,只闻凤双越手指拨动空茶碗的轻响,又隔了半晌,百里嘶哑着声音懒懒道:“你不必叫我二哥,我担不起。”
凤双越忙道:“是我的不是,惹二哥生气了……但舍利子我拿回去,也是为了二哥喜欢的那个董束月。”
百里经风雨历沧桑,本是有担当有手腕能死里求活逆境而生的人物,此刻既已明白凤双越此行的目的,初时的震惊一过,便镇定下来再不慌乱,想着跟他多说几句,便能对他的心思多几分了解,也许就能寻出几分端倪缘故,一时接口问道:“束月为何要这颗舍利?”
凤双越意态闲散,道:“他眼盲已十年之久,舍利子以九叶灵芝草温养,生死人肉白骨,可以让他重见天日。”
百里冷冷道:“你这等法力,便是没有舍利子,让他复明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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