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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找我领导也没用,您看看咱们的总书记,都赞成支持搞个体,现在时代早变了,我们领导上次还说,像咱这些老同志啊,首先得从老思想老观念里走出来……”
计庭华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孟芳起的眼神已经从认可变成了崇拜,计庭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而伟岸。
她完全没想到计庭华竟然会这样说,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大伯跟计庭尧一样的沉默寡言,每次见面都不过点头之交,但他竟不像计家的人。
无论计庭尧还是计母都太过迂腐,拥有她无能无力去打破的,老派知识分子的清高。
像计父这种,就是另外一种例子,在家里一言九鼎,对“农民阶级”
和“共产主义”
怀抱着无比坚定、极端的热忱,将其他所有的想法都视作异端。
计振薇,孟芳起对她抱有偏见,暂且不提。
计庭华作为长子,三十四岁已是市统计局副处长,他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恐怕只比计父低些。
他们两人这样争锋相对,旁人都不敢说话,就是计振薇都识时务地噤声了。
夏红缨有心要帮着孟芳起搭腔,但她承了计家大恩,就连她现在在厂里还时不时能受到组长的照顾,与计家也不无关系。
这桌上她的辈分跟那两个几岁的孩子一样,今天来时孟芳起也再三叮嘱过的,只得一直装哑巴。
计庭尧转过脸,zz看看孟芳起,又瞧瞧计庭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愧疚、茫然交织在一起,他作为孟芳起的丈夫,本该是她人生最亲密的战友,然而他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件事,在这一点上,大哥却阴差阳错跟她统一革命站线。
计母忙出来打圆场,边斥责计庭华,边跟赵学海父母打招呼:“亲家来吃菜,别歇筷子,他们父子俩啊,就是这样。
老头脾气犟,咱家庭华也不知道顺着点他爸。
振薇你去把电视打开,看看文艺晚会开始了没有?”
电视里传来《恭贺新禧》的贺年歌曲,桌上气氛却因为这场争论变得有几分尴尬。
计母看看孟芳起,再看看计庭尧,虽然她因为之前的事对孟芳起印象打了几分折扣,今天大儿子和丈夫顶杠这么些话也是因她而起,但是她现在毕竟是计庭尧的老婆。
上次她喊孟芳起回来说说话,她这个儿子,明明自己也觉得孟芳起这种行为不太好,偏还在她面前替孟芳起说话。
她过来人,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为人父母,就是操不完的心。
计母思忖片刻,跟孟芳起笑说:“芳起,你去年没来咱家不知道,去年这文艺晚会边点播边表演,你爸他也跟着凑热闹,偏偏电话一直占线打不进去,气得他正月初一早上脸都臭得很。
他啊,就是这坏脾气。
来,多喝点福寿汤,我看明年咱家估计要再备个桌子才能坐得下,怕是比今年还热闹。”
“芳起,庭尧,你们可要加把劲儿,咱妈这是又想抱孙子了。”
朱淑蓉接话笑说。
孟芳起此刻心情实在太过复杂,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装作害羞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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