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如此说来,都督与大总管两位李公,岂不是更憋闷?”
李遐玉道,“大军兵分五路,听说灵州道、凉州道都没什么斩获呢。
若是底下人议论起来,也都只会提到主将罢。
就如同英公(李勣),诺真水一战的功劳大家也都只记得他老人家呢。”
“薛延陀虽败,但毕竟并未像突厥那般并入大唐疆域。”
谢琰也接着道,“说不得再过些年,他们故态复萌,又来侵扰大唐边疆,我们或许便能遇着出战良机了。
漠北那些胡人部族忽兴忽亡,突厥去后又有薛延陀,薛延陀去后或许还有回纥、靺鞨。
若不能彻底击溃薛延陀,设立震慑漠北的都护府,北疆数千里将永无安宁。
下一回的征战,一定比这次更浩浩荡荡,目标更远大。”
故而,不必愁不能报仇雪恨,更不必愁不能保家卫国,当然也不必担心没有军功可斩获。
李和微微一震,眯起眼看向他:这番见识,绝非寻常少年郎所有。
如何平定边患这等用兵之策,全在于圣人与诸英豪心中,当世有多少人能猜得?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郎便能有理有据地揣测出未来对薛延陀用兵的走向,比之他这种直觉灵敏的老将,所缺的或许也只有历练了。
柴氏笑了笑:“元娘以为如何?”
“阿兄说得有道理。”
李遐玉道,“泱泱大唐如今看着是盛世无忧,其实咱们住在边疆的人都知道,危机时时刻刻都在。
祖母曾与儿说过,国朝初建时,便是危机四伏,经过历年南征北战,才有今日的安宁。
儿仔细想想,自今上登基之后,种种大战均志在稳定边疆:破突厥当属举世大功,北部边疆大致稳定;破吐谷浑又是一功,使河西凉州不再受制于人,与吐蕃之间亦有缓冲之地,维护了去往西域的路途;破高昌安西域又是一功,制衡西突厥;灭薛延陀亦是必然,未来定会建立安定漠北的羁縻都护府。”
“西北与北部彻底安宁之后,便只剩下西边的吐蕃与东北的高句丽。”
谢琰道,乌黑的双眸当中风云交汇,神光湛然,“欲使大唐长保安宁太平,不受侵扰,这两处也决不能放过。”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李和抚了抚长须,嘿然笑道:“你们两个年纪小小,志向却是不小!
薛延陀都不放在眼中了,居然还想着吐蕃、高句丽?!
那可是已经建了国的番邦,不比得突厥与薛延陀,不过是一群部族而已。”
“建国的番邦更易灭。”
李遐玉道,“祖父想想,那些漠北部族不就是仗着游牧居无定所,才敢突袭中原么?中原建城定居,走无可走,这才总让他们占了上风。
反倒是他们忽走忽留,行踪不定,茫茫草原很难找见。
就算破了他们的牙帐,他们也能带着兵马远遁,伺机报复。
西突厥便是这般,怎么驱赶都像是阴云一样笼罩在西域。”
“不过,若要破吐蕃与高句丽,确实不容易。
就说吐蕃罢,在雪山高原之上,听说气候瞬息万变,兵士很容易水土不服而亡。
当年炀帝巡幸塞外,通过山隘时忽遇风雪,随从军士宫人冻死大半。
若是两军交战时忽然遇上这等事,我们更容易惨败罢。”
谢琰非常冷静地继续分析,“吐蕃确实势大,圣人才允嫁文成公主,与吐蕃维持交好。
不过,和亲确实并非良策,吐蕃迟早会垂涎大唐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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