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回道:“那日在长泽县城中失散,某便挨家挨户地找寻三郎君的下落。
原本已经打探到三郎君投宿的消息,却不料遇上薛延陀人攻城。
当夜实在太乱,某只能暂且夹在人流当中躲藏起来。
次日再去寻三郎君时,又遇上薛延陀人前来劫掠幼童。
某在城中遍寻不着三郎君,以为教薛延陀人抓了去,便一路追踪尾随他们,想伺机营救。”
谢琰神色微动:“我们那时已经出城去了。
你所说的薛延陀人,应该是突厥降部冒充。”
冯四疑惑道:“三郎君怎会知晓?!
那夜该不会是去了城楼附近杀薛延陀人罢!”
他猛地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少年。
他是守护谢琰的部曲,从小便教他修习武艺,对他自是再了解不过。
分别之前,谢琰不过是个武艺不错的少年郎,如今身上却隐隐多了几分收敛起来的煞气。
沾过血腥之人,毕竟与寻常人并不相同。
何况他年纪尚小,再如何掩饰,眉宇间的气息也已经改变了不少。
谢琰对于他的反应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地道:“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迟早都有这么一日。”
顿了顿,他便又接着方才的话问:“冯四师傅跟着去了突厥降部?将他们部落的名字告知我罢。”
当时那些突厥人也趁乱杀了不少人,绝不能教他们就这么蒙混过去。
冯四发出几个艰涩的突厥语音节,低声道:“那些突厥人就在灵州、夏州之间放牧,中途还想将他们掳去的孩童卖给粟特人。
某趁乱烧了些他们过冬的粮食,这才救下了十几个孩童,送回了长泽县。
可惜这些孩童早便成了孤儿,便是送回去,恐怕也活不得多久,或许还会被其他人卖出去。”
谢琰道:“那便将他们接到灵州来,好生训练,他日正好能当我的亲兵。”
冯四怔了怔:“三郎君当真要从军?”
他知道李和是河间府折冲都尉,征战经验十分丰富,应该能教给谢琰许多行军打战之道。
然而,因几十年来被谢家教得有些顽固,他却本能地认为此事不妥,强烈反对道:“便是从军,李家恐怕也不会让三郎君一开始便做武官。
以三郎君的身份,怎么能从府兵一路往上熬?何况,若要博得军功,便必须上战场。
时刻冒着性命之忧,又说不准能得什么武勋军功,想要升迁还不知须得耗费多少年!
!”
谢琰挑起眉,嘴边浮起讽刺的笑容:“我是什么身份?父祖皆是白身,又有何金贵之处?旁人能当得府兵,我又如何当不得?李家祖父尚且能从小兵一步一步熬到如今的正四品,我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冯四噎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在他心目中,谢家自是千好万好,不知比这些寒门庶族高贵多少。
然而,已经三代无人出仕的谢家,在寻常人眼中,确实不过是空有些许田庄商铺的破落户罢了。
甚至,为了维持自家所剩无几的体面,这些田庄商铺也不知还能经营多久。
如今的主母出身高贵,却格外在意世家颜面,又不擅长打理中馈与家产。
日久天长,或许谢家连生计都可能维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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