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风顺势一扫下首的两位,清凌凌的面孔上竟带着几分威势。
两人这才回过神,跪下来给晏安宁行了礼。
这是晏家正经嫡出的大姑娘,如今又攀了高枝,礼数上不能有疏漏。
“这是晏家的两位妈妈……”
江氏捏着外甥女有些凉意的手,心间轻叹了口气,温声介绍了这两人。
地上的二人伏在那儿半晌都没听见人叫她们起来,只听见那位讲话软软糯糯,像是没有任何脾气的美丽少女视她们为无物般地同江姨妈叙着家常,询问她今日身子如何,有没有腹痛之类的话,直到她们腰都累得弓不住了,对方方像才回过神似的,哎呀一声:“……瞧我,只顾着姨母的身子,倒把两位贵客给忘了。
两位妈妈,快些起来吧。”
哪家的贵客,行个礼要跪一盏茶的功夫?
储妈妈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撑着自己快僵了的老腰起身,半句抱怨都没敢说。
她算是瞧出来了,江姨妈心里头有气,却还肯和她们说几句话,发泄也好,嘲讽也罢,总归还把她们当一号人物。
可这位大姑娘,那是全然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刻意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明明是寄人篱下的姑娘家,到底哪里养出来的这么泼辣的性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其归功于小江氏这些年大抵很得宠的缘故。
这厢江氏已经将这两人的来意同晏安宁说了分明,语气不善地看着她们道:“……左右安宁已经在备嫁了,是不会同你们回去的。
你家老爷若有心,便该自己进京送嫁,而不是让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舟车劳顿回去给他过什么生辰!”
又不是逢十的生辰,姓晏的负心汉也距五十甚远,过得哪门子的寿辰?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仗着手头有些银钱便想方设法地折腾!
储妈妈听着直皱眉,可瞧见江氏那尖尖的肚子,又生生地把话咽下去了。
同身怀六甲的妇人争执,万一出了什么事,瓜田李下的可就说不清了。
晏安宁听出江氏的意思是想直接将这两名不速之客赶回江陵去,她没有做声,淡漠的眸光落在那方脸的妈妈面上。
十余年过去了,又有两世的纠葛在,她原以为晏家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就远离了她,可瞧见班妈妈,她却发现那些不堪的回忆竟然深深植根在她心里。
成氏入府的那一日,她母亲刚过了头七。
百日热孝未过,新妇便欢欢喜喜地坐着轿子进了门,花厅里还设着灵堂,正房却已经被这个班妈妈指挥着将“不吉利”
的东西都拆走,成氏不喜欢的通通放到库房里去……
小小的她还没能理解为何正房忽然就换了主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亲手给她绣的小老虎偶人被人随意地扔在地上,一道道脚印无情地落在上头,不消多时小老虎就变得支离破碎。
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开始往下掉。
她想,它被人那般肆意践踏,一定很痛吧。
……
江氏察觉出一旁的小姑娘情绪不对,手也越发冰凉了,心间怜悯又哀恸,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口问:“……你们这回过来,你家老爷就没有要让你们带什么话么?”
储妈妈一怔,忙道:“老爷自然是记挂着大姑娘,这才一门心思想托我们将人带回去……老爷近几年生意做得越发大了,整日里也忙得连家都难回,年前还病了几日,大夫说是心火太盛,操劳过甚的缘故……是以老爷就越发想着将大姑娘带回身边去,免得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测,父女俩心生后悔……”
江氏听着就嘀咕了一句:“少来卖什么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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