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晴消化了一下,继续比划道:“那你的身体呢?你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你有身体吗?”
“有。”
林朗说,“我能直立,也能坐下,累了就躺着睡觉,都是飘在半空中。
那是一个没有边界的地方,我不能走动,只能跟着林唯一到处移动。”
攸晴转了转眼珠子,又问:“那……你穿着衣服吗?”
林朗语塞了。
穿衣服了吗?好像……没穿。
在虚空里,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闭上眼是黑暗,睁开眼就是林唯一的视野,他似乎是裸体的,身上连双袜子都没有。
以前是个小男孩,后来变成少年、青年,虚空里没有镜子,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林唯一在共同成长,他的容貌、身材、发型……所有的一切都和林唯一一模一样。
啊,之前都没感觉,现在仔细一想,好变态啊!
见林朗不吭声,一张脸诡异地红了起来,攸晴的脸皮也开始渐渐发热。
她在心里自我检讨,这是什么魔鬼问题,怎么会歪到这样的一个方向?
两人同时沉默,只有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哒哒”
作响,走着走着,林朗开了口:“上次我和你说,我诞生的那天看到了月亮,后来我想了想,其实这样的说法不够严谨。”
攸晴好奇:“什么意思?”
林朗说:“严格来说,那一天不是我诞生的日子,我之所以对它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掌控这具身体,除了视觉和听觉,我还体验到了嗅觉和触觉,味觉应该也有,但那天时间仓促,我没吃东西。
我觉得,我的思想应该诞生得更早,早到……我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攸晴越听越糊涂:“你的思想?”
“对。”
林朗双手插兜,说,“我分析过,我应该是个和林唯一一起长大的小孩。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能通过他的眼睛和耳朵接触外界,很多信息都是在那段时间掌握的。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话,大概率就是和林唯一同步,但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现在也一样,当林唯一掌控身体时,我再怎么说话也不会有人听见。”
只有一次是例外——那天晚上,林唯一独自一人走在巷子里,意识清醒,精神却很恍惚。
林朗担心攸晴,心急如焚,竟通过林唯一的嗓子发出了声音。
林唯一听到了,两个人还有过对话,后来,林朗甚至在林唯一清醒的状态下夺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把他自己都惊呆了。
但他没打算告诉攸晴,因为他后来又试过,发现还是不行,那次例外估计是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无法复制。
攸晴一直在思考林朗说的话,想起一件事来,说:“林唯一讲过,他一岁多时接受过一次开颅手术,是为了切掉脑瘤,他的心理医生说那场手术破坏了他的大脑神经,也许……你在那时就诞生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你和他都没有记忆?”
“有可能,我自己也是这么猜测的,幼年时的记忆保留不到现在。”
林朗说着就皱起了眉,“但我总会模模糊糊地记起一个场景,周围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身子还动不了,那种感觉特别痛苦,时间还很漫长,漫长到让我绝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岁月,抬手揉揉太阳穴,才继续往下讲,“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和林唯一都是几岁,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那样待着。
后来,某个时刻,我突然听到了声音,只有声音!
没有光亮!
但那已经足够让我欣喜若狂。
我不知道我听了多久的声音,内容是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到后来……某个瞬间,我眼前的黑暗被拨开,我看见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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