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葛武,“所以你看,当圣上不再是圣上,你还怕他吗?”
葛武顺着谢琢的话想了想,突然觉得,要是圣上失去了“圣上”
这个身份,不再是圣上了,那不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奇异的,葛武的心绪平定下来,不再觉得惧怕了,安安静静地站在石桌边,跟谢琢一起等着外面的动静。
天清月明。
皇家别院里,李忱结束晚宴后,送了几步,才让内侍引着虎贲营和虎骧营的将军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卧房,李忱虽然在宴上只喝了两三杯酒,但他还是谨慎地服了一碗醒酒汤,确保自己神志清醒。
睡前,他没有换上寝衣,而是让贴身伺候的太监为他穿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常服,这才躺到了床上。
揉了揉眉心,李忱心中既激动,又有些不安和急躁,询问:“可办好了?”
小太监压着嗓子里的尖细,低声道:“回殿下的话,已经让人去羽林卫传御诏了。”
“嗯,”
李忱颔首,“那就安心等着吧。”
子时三刻,四下俱静,密集的人踏马嘶声突然在长街上响起,火把的光接连晃过,在墙壁上落下漆黑的人影。
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在发现是羽林卫疾行而过后,立刻关好了门窗,不敢多看。
羽林卫一路出了天波门,到了外城。
副使骑在马上,想起先前内监宣读诏书时的情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一夹马腹,行至羽林卫指挥使旁边,落后半个马身,探身问道:“大人,您有没有觉得这御诏有些蹊跷?”
指挥使单手握着缰绳,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我等效忠陛下,自然是陛下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怕对方真的起疑心,指挥使又换了口气,声音低了点儿,“最近陛下与大皇子闹成这样,朝廷上下谁不知道?连茶肆酒楼里说书的,都能拐着弯儿地说天家父子不和。
你想想,今晚这出,难道不是早晚的事吗?”
“确是如此。”
副使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陛下不允,大皇子便至今住在宫中,没能出宫建府。
若陛下真的对大皇子动了杀心,何必要等大皇子去了宫外的别院,才命他们前去捉拿?这不是绕着弯费事儿吗?
而且在宫里动手,人怎么都跑不了,在宫外可就不好说了。
但他又想,御诏谁敢作假?确实如指挥使所说,他们这些办事的,听陛下的就行,说不定此番布排,陛下自有深意在其中。
于是他扯着缰绳,定下心,随众人一同朝皇家别院疾行而去。
外面逐渐响起嘈杂之声时,李忱就起身了。
他刚在卧房门前站定,就有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还没到他面前,已经跌在了地上,慌乱着禀报:“殿下!
门外来了一群羽林卫,说是奉皇命来捉拿您!”
他话音刚落,满院的人都慌了神,立刻跪了一地。
李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听见的话,往后退了半步,被身边的小太监扶着才没有跌倒。
他神色张皇,又厉声斥道:“胡说!
你莫要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定是有人假传圣意,父皇绝不会如此对我!”
跪在地上的内侍连磕了好几个头,抖着嗓音:“奴婢没有说谎,是真的,来的是羽林卫指挥使,他要求殿下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否则——”
这时,长廊处有几人大步行来,走在最前的就是虎贲将军朱充。
他高大魁梧,身披甲胄,手提长刀,走近后,利落地跪在李忱面前:“臣来迟!
殿下放下,有臣在,绝不会让人有机会冒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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