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就问了出来:“宋叔行医数年,可见过有男子喜欢搜集女子物什的?”
“哦?”
宋大夫有了点兴趣,“女子物什?比如什么?罗袜?衣裙?钗环?”
谢琢摇头:“都不是,是胭脂。”
“只是胭脂啊,那不足为奇。”
宋大夫脸上那点兴趣收了回去,“前朝男子注重仪表,外出时,脸上粉都要敷三层,还要熏香戴花,到了我朝,这股风气才淡了。”
这一点谢琢知道:“确是如此。”
“我行医这些年,也曾遇见过不少你说的这种,有喜欢刀剑、瓷器的,有喜欢铜镜、胭脂的,还有喜欢农具、圆形石块、蜡烛的。
甚至有人将养的仙鹤、种的梅花、酿的酒,视为自己的妻子,一过便是一辈子。”
宋大夫见多识广,侃侃而谈:“若只是‘喜欢’,买几件把玩,那就只是私人爱好而已。
若喜欢的程度超过常理,而此人时时心神紧绷如弓弦、日日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况,那应该是将此视为宣泄的渠道,纾解压力,甚至有见之心安的效果。
从医者的角度,我是赞同这种做法的。”
“原来是这样。”
谢琢想,陆骁身处洛京,确实符合宋大夫所说的这种境况。
如此想来,只是喜欢胭脂,即便收集了整整一库房,那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为了用来纾解压力与心情而已。
而陆骁将珍藏已久的胭脂送给他——这份礼非常重。
“谢谢宋叔为延龄解惑。”
“不过小事,”
宋大夫随意地摆摆手,又提起,“公子前些日子让我留意的杨氏,最近都没有来医馆。”
“无碍,已经有眉目了。
杨严前些时候似乎发了一笔横财,在宣平坊买了一个铺子,落的他妹妹杨氏的名字。
这事他藏着掖着,生怕旁人发现。”
宋大夫皱眉:“买了铺子?宣平坊的铺子可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
“没错。”
谢琢拿过墨锭,极耐心地替宋大夫研起墨来,“我便让葛武去查查,杨氏嫁过去做续弦的那户人家是做什么的。
不过数年来,杨严几乎没有提起过这个妹夫,周围的邻居也只知道杨氏嫁去了许州郾城。”
知道谢琢思考时就喜欢研墨,宋大夫瞧着自己的砚台,心里犯愁:磨这么多墨,要他写多少药方医案才用的完?
谢琢并无所觉:“几日前,葛武派人去郾城打听了一番,查到杨氏嫁的是一个商户。
杨严这人,能力平庸,靠熬资历熬到了修撰。
如今能从六品修撰,坐到五品待诏的位置,少不得这位妹夫在银钱方面的贴补。
但他以此为耻,所以连他的邻居都不知道他的妹夫是做什么的。”
“以此为耻?呵,那怎么又要花那些银钱?”
宋大夫跟着谢琢的思路,“公子是怀疑杨严买铺子的钱,来路不正?”
谢琢没有回答,而是问:“若你是那个商户,病死前,家中财产是留给无所出的续弦,还是留给即将及笄的亲生女儿?”
宋大夫略一思考:“续弦可以拿着自己的嫁妆再嫁,女儿无依无靠,我会一分为五,其中之四,留给女儿做她的嫁妆,保她余生安稳。”
谢琢继续问:“若你是杨氏,你会不会带着毫无血缘的女儿一起投奔娘家兄长,而不是将她留在夫家,由丈夫的族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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