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徐子期,流珠想的却是别的事。
她早先闻听,东北军要大年三十才能回来,而徐子期此时提早出现,约莫是带着阮秦等人与土匪勾结的证据,提前面圣。
若说阮钊这挟寇自重的主意,阮镰毫不知晓,流珠才不会信。
她只盼着那些证据能连带上阮镰,将国公府一并治罪。
傅辛目光灼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面上又装作是在听阮宜爱说闲话儿,时不时点点头,又对阮宜爱微笑轻嗔,将阮宜爱抖得高兴至极,整个小身子都偎在了他结实的胳膊上。
流珠一看他对待姐姐的这番态度,心下一黯,知道那阮钊和秦奉时的事,多半是牵扯不到国公府了。
阮宜爱也不忌讳有外臣在场,只在傅辛身上一个劲儿蹭来蹭去,娇声道:“你今日便是忙到顶天儿,奴奴也不放你走。
好几日不来奴这里,奴要罚你,罚你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若有什么要紧事,便把折子案子全都搬来奴这浣花小苑。
早几年时,你都是在这里理政,一刻也不与奴奴分开,如今愈发不上心了。”
傅辛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沉沉笑道:“好,便受你的罚。”
他虽恨不得扯了流珠到僻静地方,颠鸾倒凤,了却数日相思,怎奈何这做戏要做全套,前几日冷了阮宜爱,国公府便又不安分起来,这几日便要宠回来才好。
年关将近,便是官家,也想要过个安生年。
流珠总算逃过一劫,恰逢徐子期无事,这母子二人便一同登车回家。
车行半道,那男人听着车外热闹声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流珠,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忽而道:“二娘辛苦了。”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饶是面貌俊秀,身上却带着股杀气,流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混着风雪冰碴的血腥气味。
流珠只一笑,温声道:“大哥儿说这话,却是见外了。
儿本就是徐家人,做什么都算不上辛苦。”
顿了顿,她又道:“官家都说了,顶梁柱既然归来,儿也犯不上那般辛苦了。”
徐子期靠着车壁,合了合眼,复又睁开,声音柔和了几分,道:“既然不是外人,二娘唤我子期便是。
说起来……二娘年岁不大,若是有改嫁之意,也是情理之中,不必思虑过多。
我必会为二娘备上一份好嫁妆,丧期过后,风风光光地,将二娘嫁到好人家去。”
车厢里除了两人外,只有一个脸色变来变去,眼睛瞪得老大的怜怜。
徐子期这话带着试探,流珠笑意微滞,叹了口气,明白说道:“子期这是赶儿呢。
约莫还是因为国公府的缘故,子期对儿心有芥蒂,不愿在徐家里看到儿。
只是儿也恨着国公府,子期若是也怨儿的话,二娘岂不是两头不是人,无处可去了?”
徐子期心中微有动容,面色却不变,只抬眼看她,那直历过生死的双目,犀利如同沙场上穿喉而过的羽箭。
流珠却也不慌,只柔声玩笑道:“儿不会改嫁,便死赖在徐家,等着子期和瑞安、如意赡养了。
说起来,子期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明年新嫁娘嫁过来,也需教导遵嘱。
瑞安年后要开学……”
她还没说完,徐子期却勾唇一笑,道:“我岂会真赶二娘?我初来乍到,本就对汴京生疏得很,全要赖二娘指教,再者,我日后为官,多半无暇顾及内宅之事,不能没有二娘帮衬。
说亲的事,却是不急。”
气氛缓和多了,流珠心上稍安,笑道:“可不能不急。
待会儿回了府,那媒婆佟娘会上门来,你定要好好与她说说,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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