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八月十二日丑里逝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父亲哭得不能自己,东窦的人过来帮着小殓。
窦昭静静地站庑廊上,听着父亲的哭声,想着祖母。
三年之后,祖母也会去。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让祖母能多活两年呢?
祖母是去后院给瓜秧浇水的时候突然倒在田里的……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没有想到……
王映雪走过来,用吩咐的口吻对窦昭道:“寿姑,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吊丧,你妹妹不懂事,母亲只有靠你了。
你帮着看着点灶上的事。”
祖父的丧礼,亲戚朋友、乡亲上邻都会来祭拜,她见自己这些日子行事有法有度,是怕自己在丧礼上出了风头,得了那些长辈的表青,以后更加没办法制约自己吧?
窦昭挑了挑眉。
“母亲?”
她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映雪,“太太是不是忙糊涂了,您什么时候改姓赵了?祖父刚去,报丧的日子都没有定就有人来吊丧,太太是不是从来没有主持过丧事,不懂这些?如果真不懂,就请了三太太来帮忙吧!
祖父是进士及第,窦家在北直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恐怕有祖父的故旧前来送祖父最后一程,若是弄出笑话来了,窦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
至于灶上的事,如果现在管厨房的管事妈妈拿不起,就换个人吧!”
说着。
她喊了海棠,“去请高升过来。”
自从王映雪扶正,祖父不管内宅,窦昭又长年住在东府。
内宅管事的不是王映雪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人。
高升是父亲的人,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只忠于父亲一个人。
只要父亲没有明确地表示,做为父亲的女儿,高升会等同父亲一样的尊敬,就像他尊敬窦明一样。
王映雪已脸色大变,沉声道:“寿姑,我不知道东府的太太们是在你面前怎么说的,可你总归是西府的人……”
窦昭打断了她的话:“太太。
我看有些事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才是。
祖父这才刚死,别以为自己头上就没人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正说着,高升过来了。
窦昭打住了话题,刚把王映雪的话说了个开头。
王映雪已急急地道:“我这几天忙糊涂了,说话不免急躁了些,寿姑不要放在心上……”
要怪只能怪王映雪的运气不好。
窦昭正为祖母的事烦心,王映雪这样挑衅她一番,还在她面前自称是什么“母亲”
,她铁了心要收拾王映雪,也不管王映雪在一旁说什么,径直将话说完,并道:“……太太没有管家的经验。
这个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西府恐怕要被别人说一辈子。
家里的人事你都熟悉,如果没有能当大任的人,就把这几天的筵席包给外面的酒楼饭馆,真定县找不出这样的人,就去真定州找。
别人知道了,不会想到是我们家没人,只会说我们孝顺,热热闹闹地把祖父送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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