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后的今后,王悦坐在树下,用力地敲着碗,一个人唱着这百年家国,一个人唱这少年志,一个人唱这长歌行。
古老的长安调在千年后的老皇城的角落里悠悠地响起来,日光越过皇城宫殿碧瓦飞檐轻轻落在少年的背上,喝醉的少年敲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脸上却依旧带着笑,他像个迷路的人,固执地敲着碗,唱着歌,一遍遍说着那些再也无人提起的旧事,一遍遍讲述着那些扑朔迷离而又无人相信的历史传说。
百年家国,唱到最后是,“凭栏望,裂肝胆,谁与收拾小河山。”
王悦敲了最后一下碗,当一声清响,余音散开,到这一瞬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满脸都是眼泪了。
胡同巷子小饭馆,满座鸦雀无声,所有人一起愣愣地看着他。
王悦不知道自己难受些什么,脑海中一片混沌。
少年空负凌云志。
谢景猛地伸出手,将扒着桌案低头大口吐着的王悦一把用力地扶住了,王悦吐得太厉害,他明明没喝多少,可却弯腰吐得停不下来。
谢景紧紧扶着他,抬手给他倒了碗白开水。
王悦吐干净了,抬头望向谢景,眼中有瞬间的迷茫。
谢景扶着他,抓着他的胳膊的手一点点紧了,他低头看着他,慢慢将人扶了起来,“没事吧?”
王悦看了他一会儿,“没事儿啊。”
不过是痴人说梦一场,有什么事?王悦笑了起来。
谢景给他喝了口白开水漱口,王悦坐在那儿轻轻按着太阳穴,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他终于还是喝得开心了,彻底尽兴了,心里头畅快多了,就连撒酒疯都透出股寻常没有的猖狂,他望着谢景,正好手里还捏着筷子,于是他拿那根竹筷子去轻轻地挑他的下巴,认识倒还是认识他是谁,可脑子已经懵了,瞧着谢景长得好看,便开口说了一句前世不知哄过多少人的话。
“瞧你顺眼,以后跟着我算了。”
谢景扶着他,闻声看了他一眼。
王悦抹了把脸,笑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要钱要东西你只管开口,但凡我有的,你全拿去,你跟着我吃不了亏。”
王悦其实就是想让这人陪陪自己,他现在一个人瘆得慌,他忘记了自己一无所有,开口就是钱,他说:“我王家有的是钱。”
谢景正在给他擦脸上的泪水,忽然一顿,缓缓低声问了一句,“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王家大公子打出生起就没被人质疑过,钱,不就是钱?要么就是权!
说到这儿王悦那就真的很得意了,他堂堂琅玡大公子,不差钱!
还是出了名的有权有势!
除了庾家那位大小姐,他平生就没有在砸钱买高兴这条路上遇到过绊子。
他望着谢景大方道:“什么都行,你开口!”
不就是钱?不就是权?老子有的是,拿钱什么买不到?从古到今,兜来转去不就这么点事儿?
谢景擦着王悦的脸,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什么都行?”
……王悦觉得这人实在太磨叽了,“什么都行!”
他重重地敲了下碗,财大气粗的王家大公子表示:“来来来,别客气,说出来,全是你的!”
钱、权、美人、珍宝,说出来,这些全是你的。
谢景看了他很久,一直到王悦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才低声道:“这算是要我乘人之危?”
他抬手轻轻抚了下王悦的脖颈,感觉到少年的温暖体温,他轻轻摩挲着,看着王悦因为嫌弃他手凉而缩了缩,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下。
王悦脸上眼泪都还没干,刚刚痛痛快快地发泄过情绪,如今整个人正处于“但求醉生梦死,不问昨日今朝”
的状态,他一听谢景说这话便笑了,“你情我愿的事,怎么扯上乘人之危了?你不要以为我醉了,我清醒着呢,好多年没这么清醒过了,我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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