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外套放在窗台上,然后攀着水管来到熟悉的通风孔,腾出一只手转动几颗生锈的螺丝,把方形百叶窗卸下来,然后像掏蜂蜜的阿拉斯加棕熊一样,把上半身探进去,慢慢地挪动了几下,就看到了另外一个百叶窗。
我按照刚才的方法很轻易就弄掉了它,然后从通风孔里爬下来。
尽管我穿着深色的衬衫和结实的牛仔裤,可是厚厚的灰尘还是把它们搞得一塌糊涂。
我顾不上拍一拍,注意力完全被这个房间吸引过去了——这是曾经熟悉的教室,我和二十三个孩子一起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现在教室已经完全被封闭了,两道门锁得死死的,不算明亮的阳光从窗户上的木条儿缝隙里射进来,形成了一道道光的屏障。
破旧的课桌椅有一半歪歪斜斜地摆着,另一半被堆砌在墙边;黑板上残留着模糊不清的粉笔涂鸦,看不清写些什么;放玩具的橱柜门都不见了,一个干瘪的塑料鸭子落在外边;墙上还有从前的粉蓝色贴纸,我记得那是关于诚实的童话。
室内空气中充满了霉味儿,还有尘埃的气息,每走一步都听见细小的沙砾被磨得吱吱响。
这和我温暖而明亮的记忆是在是相差得太远了,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时间流逝的力量,突然间觉得无比伤感。
我找到自己曾经的位置——第四排的第二个,一边抚摸着那布满灰尘的桌面一边在脑海回忆同学的座位。
这对我来说虽然有些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那些曾经长满雀斑的小矮子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可我还是能把那些严肃的面孔和现在脏兮兮的空位子联系起来。
就在我把目光落在布拉德的位子后面时,发现那些课桌已经被堆积在了墙边,琳达、布鲁斯、约翰的位子都没了……哦,还有一个人,一个坐在最后边的女孩子。
我按着额角,眼前好像立刻浮现出了她又大又圆的黑眼睛,还有在两边扎起来的长头发,她仿佛就在那个座位的空地上站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那张稚嫩的面孔非常美丽,嘴角有颗特别的红痣,让我感觉很熟悉——这熟悉感和别的人并不一样,就好像我并没有和她在一起学习、生活过的经历,但我能肯定自己认识她。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手心也在出汗。
而那个女孩儿好像就站在阳光后面的阴影处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把她的名字说出来。
这时另外一张成年的面孔忽然在我脑子里闪过,她们有着极为相似的轮廓和眼睛,还有一模一样的红痣,我几乎脱口而出——
“露西?福克斯”
!
啊,对了!
就是她!
当年在我们的班里确实有这个叫露西的女生,难怪那天晚上罗尔说我和他太太是小学同学。
不过我对她只有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记忆,再往后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了,还说什么我们中学时是“恋人”
……
在我的脑子里中露西,露西?汉纳这个女孩儿其实在10岁的时候已经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去世了,她永远都没有办法毕业。
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她,也幻想过她长大后会有多么漂亮,甚至决心要她当我的女朋友。
可她死了,再也没有办法活过来了,这曾让我很伤心。
我扶着肮脏的椅子坐下来,因为发软的膝盖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
我在空旷的房间里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我成了一个被摒弃在现实之外的人。
我浸泡在那种因为陌生而带来的恐惧,这恐惧就像房间里的霉味儿一样包裹着我,把我拖向一个黑洞。
我再次望向露西的位置,那空荡荡的地方并没有女孩儿的幻像,但似乎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注视着我。
这感觉我前两天也体会过,当我一个人站在雾气弥漫的公路上时,当我浑浑噩噩地睡在床上时,这被窥视的感觉都会从角落中蔓延出来,让我不寒而栗。
此时隐隐约约的电子铃声从外面传来,划破了空气中的静谧。
我抬起手表看了看:已经到了莎拉放学的时间,我得去接我的小公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