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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动身了,老头用疑问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文森特。
文森特开口说:“是的,我看到了,我记住了。”
阳光下的渔村沸腾起来了。
因为传来了有人遇难的消息。
老人走后文森特就一个人留在了渔村。
他每天都去海滩,面对海水、天空、吹过的风,他也不知不觉地思考起“见证人”
的事情来。
谁会是他的见证人呢?完全不知情的村民们能够算数吗?那名死去了丈夫的本地妇女能算数吗?在海滩那边捡螃蟹的小男孩能算数吗?没有真正的见证人就说明他的时辰还未到。
文森特开始焦急地盼望长途车来接他了。
那辆车是星期三来的。
整个渔村的男女老少都站在路边看他离开。
妇女们抱着孩子,微张着口朝车里头探视,她们寻找什么呢?司机冷冷地一点头示意文森特上车。
然后,头也不回地问:“准备好了么?”
文森特心里乱糟糟的,他绝望地冲司机挥着手喊道:“走吧!
走吧!”
车子一发动,在渔村的日日夜夜就如同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复活了。
原来这一个月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过得那么沉闷。
他记起了同老人的深夜出游,他俩在遇难的渔民的墓旁看到的那些鬼火;还有珊瑚岛上的探险,他和老人在一个深洞里发现很多睡着了的人,他俩点着松明坐在那里,同那些人交谈了很长时间,那些做梦的人几乎是有问必答,会各国语言,思维也特别活跃;还有他俩对一个渔民家的访问——那一家人患有一种隐疾,每个人的寿命都是41岁,但他们并没有成为赌徒或吸毒者,他们对付死亡威胁的办法是取消睡眠。
所以文森特看到他们家没有床,那些兄弟姐妹在深夜各干各的活儿,他们的父母则坐在桌旁就着一盏小小的豆油灯记账;他和老人还参加过村里的狂欢舞会,所有的人都到沙滩上去,在月光下起舞,鼓声激烈地响着,要一直跳到跳不动,昏死在地为止……还有许许多多的事件,文森特全都记起来了。
然而在渔村里,他忘了这些事。
为什么呢?大概因为这些事发生在深夜,经过睡眠,到了第二天,他就把这些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一回忆,文森特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老人是进入到另一种他所向往的生活中去了——他向往了几十年的那种生活。
好多年以前,当他在深山老林里头伐木的时候,当他听见那些树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倒在他面前时,那种生活就被他设想过无数次了。
那位神秘的舅舅帮助他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但舅舅到底是不是实有其人呢?为什么后来老人一次都没提到过他的事呢?他们俩曾一起去看过村里的墓地,那里头并没有埋葬任何外乡人。
而根据他先前的讲述,他舅舅是埋在此地的。
很有可能舅舅也在那个珊瑚岛的深洞里面。
长途车在沿途又上来了很多旅客,这些人的相貌都很相似,表情都是既疲倦,又活跃,文森特觉得他们全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他在心里将其称之为“梦之乡”
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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