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蕴拱手道:“蕴儿年方十岁,略通些四书,勉强习过几本经书看过几篇诗文。”
几人一惊,连韩箐也颇为讶异,问杜长兰:“此言当真?”
纵使杜长兰很想说句千真万确,并大力夸赞儿子。
但碍于时人社交之礼,也只得道:“犬子不过随手翻阅几本书罢了。”
他将手搭在儿子肩头,胸膛挺立,虽是谦词,但面容神情和肢体语言都在表达他以儿子也傲。
言语不能万事通,但还有其他的方式。
爱意从不局限此。
杜蕴仰视他爹,也忍不住挺起胸膛,眉眼含笑。
王公贵族又何妨?只要在他爹身边,只要他爹肯定他,他什么都不怕。
或是不满父子二人不够谦卑低顺,又或许仅是好奇,当下有人提问:“既是念过书,本公子且问你,书上可写何以利吾家?”
这问题颇为刁钻,出自《孟子·梁惠王上》一句,乃是孟子回答王上时假设一问。
一般人很容易被带过去。
将此问对准一个十岁少年,明显是想看人丢丑。
杜长兰看向出题人,对方二十四五的年纪,同韩箐一般着去岁狐裘,内里隐约可见紫色长袍。
他面容平平,年纪轻轻眉宇间便有皱痕,看面相就不是和善人。
杜长兰心中对人打上记号:讨厌的茄子精。
杜蕴的声音此时响起:“仁义。”
回答简短却直指问题中心。
不等对方反驳,杜蕴拢着手,虽是眉眼低顺,但脊梁挺直:“小子才疏学浅,未敢擅言,今引先言,说话几个,还望诸位公子莫要笑话。”
他缓缓道:“公子问:何以利吾家?先贤曾有言,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注】。
小子私以为,心怀仁义,自可利家。
心怀仁义,更可利己。”
韩箐咬紧牙,才堪堪压住飞扬的嘴角。
杜长兰垂眸掩去笑意,小崽子也是有脾气滴~:你刁难我,我回敬你。
还教你挑不出错。
仁义,仁义懂不懂?先贤的话要听。
茄子精面色微微扭曲,好悬才端住仪态,从齿缝儿里挤出一句:“真是个伶俐小子。”
好话贬说,道杜蕴牙尖嘴利。
杜蕴拱手一礼:“公子夸奖,真是羞煞蕴儿。”
杜长兰也在边儿上道:“小子顽劣,夸他几句就飘了。”
若没有这出,几人恐会以为杜家父子是听不出好赖话的蠢货。
但此出过后,几人却是明了杜家父子哪里听不出好赖话,分明是心性豁达,不与人计较,双方顿时高下立判。
通学的人总是叫人高看几分,那名十七八的粉衣公子亲昵搂着杜蕴,“你小小一个人,怎的就看进书了,你不想玩吗?外面那般多新鲜事物难道不比书本有趣?”
杜蕴温声道:“公子……”
“哎呀,你别叫我公子了,怪生分的,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唤我哥哥罢……”
旁边顿时传来一阵笑声,韩箐道:“蕴哥儿乃长…存之亲子,你们以兄弟论,我们与存之平辈相交,如此一来你岂不平白矮我们一辈。”
小公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刚要开口,杜蕴先道:“所以唤公子是极好的。”
他叔伯够多了,可不想再添一片。
好罢,他就是小性了,这里的【某些人】以势压人,他可记仇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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