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莫的字很端正,非常适合中学生临摹用的字帖,没有任何花哨。
白苏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洪姑娘,你可有看到我爹爹写字。”
“那倒是没有。”
白老爷子没有在我面前开过房子,我都是直接喝煎好的药。
“这世间,有一种人写字,除了是做同等工作的,其他的人都看不懂的,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由古至今,从大夫到医生,每一个的字都是鬼画符,唯一的区别是写得好看些的鬼画符,和写得难看些的鬼画符,仅此而已。
“我的字打小便是爹爹亲手执笔教的,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今天已经连着看了四个多时辰,便是墨汁再香,字再漂亮,眼睛也吃不消。”
我在走廊的长条青石凳上坐下来,
白苏岸坐在我的旁边:“你闭会儿眼,我念给你听。”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歪着头,靠向另一边的立柱,风里头四散飘飞的还是那种香气浓烈的碎花,闭着眼睛也能够闻得见,白苏岸的声音背起书来很好听,好听地让我昏昏欲睡,立柱枕头好像硬了一点,我的脑袋在半梦半醒之间,尝试着向另一边歪去,虽然也有些硬,不过多了柔韧性,脑袋安置起来要舒服地多——
莺歌夫人,本姓花,小名莺歌,家中只有一小妹,名蝶舞,姐妹相差六岁,感情甚佳——
花家主母女红上佳,两女自幼爱穿彩衣,大女儿衣服中绣有黄莺,小女儿衣服中绣有彩蝶,莺歌夫人入府后仍不能改去此习——
蝶舞自幼身体羸弱,不喜甜食,忌辛辣。
一句一句,潜入睡梦,细润无声。
“妹妹在想什么?”
我扭过头去,看到的是莺歌夫人凑近来的俏脸,“是不是路上乏累,有些个走神。”
“是,从前未曾走过这么远的路,连想都不曾想过,若不是……”
若不是花家长辈在半年里头,前后因病去世,她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头,等一门合适的亲事才对。
莺歌夫人让我在原地转了一个身:“进府之前,那些都已经拿去了吧。”
“是,这规矩,我还明白。”
她所指的是那些为父母戴孝时带的白花,脚上穿的白鞋。
“嫁入王府后,我已经不再是花家的女儿,连为父母送终尽孝都不能够,原以为我一个人的荣华富贵能给花家带来孰多的尊荣,可是如今爹娘都不在了,还要哪些东西合用呢。”
她看着我,这一次是真的要掉下眼泪,盈盈的一层光,终究是忍了下去。
前头出去的丫鬟,已经捧来了吃食,她拉着我在桌子前坐下来:“不是正餐的时候,只能用些点心,等晚上,再多给你做些小菜,姐姐还记得你爱吃的那些。”
我坐在她正对面,四个小碟分别是杏仁酥,四鲜烧卖,枣泥糕,蝴蝶虾卷,两甜两咸,另有一碗鸡汤龙须面,黄橙橙的汤头上飘着碧青的菜叶,她替我先夹了一块枣泥糕,还没递到我眼前,我的眉头先皱起来。
“我倒是给忘记了,妹妹不喜欢吃甜食。”
她的筷尖一转,将枣泥糕留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头,“不过以后在王府不比在家里头,除非只有姐姐在场,不然的话,即便是不爱吃,也不可做出样子,大不了回来再补吃其他的,明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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