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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件宫装,心里一震,强自镇定说道:“小六子,你好大的担子敢乱来!
宫女都是记录在案的旗人,月梅可是个汉人。
再说,哪有这么随随便便便让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宫的?”
小六子笑了笑说:“跟在姑娘身边的人,哪儿能说什么‘不明不白’呢?再说了,姑娘在宫里面没个人服侍也是不行的,既然这位姑娘能够跟在姑娘身边,那必是个贴心的人,要是分开了,姑娘也不舍不是?”
我觉得浑身发凉,脑袋也像供血不足似的发晕。
我知道了,康熙是在试探我!
自古以来,哪有宫女服侍宫女的道理?大清的宫廷里只有嫔妃才能有自己的宫女,如今康熙要我把月梅带在身边,其中的深意不想可知。
我神思复杂地看向小六子,看见他探寻的眼光,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由泛起一丝苦笑,说道:“皇上的好意做奴才的本不该辞,但月梅的出身不符合宫女的要求,外面也有亲人苦苦等候,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骨肉分离?况且皇上若是真的为我破了宫里规矩,岂不是要我一生负疚难安吗?”
小六子深深看了我半晌,然后笑道:“既然姑娘这么说,我就这么回了皇上吧。
姑娘也累了,好生歇歇,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一时半会儿看不完的,姑娘不用着急侍候。”
我点了点头,看见他走了出去,这才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几乎站立不住。
月梅一把将我扶住,掺到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水。
见我的脸色好些了,这才问道:“姑娘为何不让我进宫陪你呢?我并没有什么亲人了,跟我最亲的就是小姐您啊!”
说着她的眼眶有点泛红,想是有些委屈。
我怜惜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姑娘。
她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对皇宫大院理解太少。
我也曾有过如她这般的纯真,但深深宫苑早已在我心中泼上浓墨重彩,再也会去不愿来的洁白无瑕。
我已经毁了,又怎忍心将另一个纯洁的心灵推进染缸?
拉着她的手,我微微笑道:“你我情同姐妹,就如你舍不得我,我又怎舍得你?只是你不知道,在宫里,只有嫔妃才有资格被人服侍,皇上叫人拿衣服给你,是在试探我。”
“试探你?”
月梅眨了眨眼睛,“是试探小姐愿不愿意当嫔妃吗?若小姐让我跟着你,不是就表示你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了吗?”
我点头笑着看她,小丫头悟性不差。
“可是……”
月梅眼中闪动着不解的光芒,“为什么小姐不肯呢?做娘娘不也挺好吗?那身分配得上小姐。”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还记得我在南宫府中对你说过的话吗?皇上你是见过的,且不说他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那个人,摒弃了身份地位,就拿他这个人来说也是天下拔尖的,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更何况宫里的三宫六院让他的花心理所当然。
而且……”
我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抿了一口,直觉得满口的苦涩从舌底蔓延到心中。
“在皇宫里,妻子有许多,丈夫却只有一个,为了这唯一的丈夫,女人们使尽手段、用尽心机,卷入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里,恐怕……尸骨无存啊!”
她听了这话,激泠泠打了一个冷颤,惊声道:“既然竟是如此可怕,小姐,我们快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我逃了两年,不是仍然被抓回来了吗?你不了解皇上,他的厉害就算十个我也斗不过,如今既然被他找着,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啊!
倒是你,还有可能逃出生天,你放心,我决计不会让你也陷进那里面去的。”
月梅听我这么说,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代着哭声说道:“小姐不走,我也不走。”
我不由笑了,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
我自然不会去跟她们争宠,况且我服侍皇上六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皇上不会拿我怎么样。
我在宫里待了六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么?再说了,‘元华饭庄’是我的一番心血,我也不愿它就这么完了,你要帮我看着它,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它帮我点儿忙也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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