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卫子夫若是安安生生的,他倒也不介意让卫子夫继续在未央宫,做着高高在上的夫人,甚至也许将来还会看在卫青的面上,给卫子夫一个更高的身份。
只是卫子夫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也就怪不得他了,卫青自是他的臣子,也是个心有四方的男儿,若是因为卫子夫就无心疆场,只能说明是个扶不起的。
卫子夫,便不动,也再不能留她在未央宫了。
刘彻是这么想的,却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各方战事正酣时,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动卫子夫的。
阿娇在宗正府里呆了已经十天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也不曾有任何轻慢的地方,有时候阿娇甚至在想,如果非要她去面对宫里的血雨腥风,她是宁可呆在这里,也不要去看那些丑陋的面孔,更害怕有一天,也变得和她们一样。
只是不知道岳儿怎么样了,可是吃饱、穿暖,睡得可好,宫人们照顾得好不好。
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娘亲不在身边,定然是要很害怕的吧。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就看不到了,岳儿是会寻找,会哭喊的吧。
那孩子,自生下来,她就抱得少,嫡长皇子呢,这身份太大了,于是总有诸候王们以及大汉的亲贵们来你抱抱,我逗逗,做娘的反倒没真正抱上几天。
岳儿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难过呢,没看到她,他会喝奶么、会喝水么、会睡得着么,刘彻会保护好岳儿吧…
阿娇想着想着,竟然又是一天过去了,傍晚时分,宗正派人送来了热水、香料,阿娇带着些忧患,随便的洗涑了一番,便和衣躺下。
夜晚的月光从窗台下流尚进来,似玉似波的光芒在清冷的夜里,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
阿娇起身看了眼铜镜里,仅着素白中衣的自己,像是感觉很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一般,细细看着镜子略有些模糊的眼脸。
不着珠玉,不染脂粉,不着华衣,这副身子竟然散发着连阿娇自己看了都惊心的气度。
如此清净的骨骼与容貌,一如这明朗夜空中,高悬的碧月,本不应该存在于这宫廷里,却牵扯纠葛到无法分割的地步了。
“阿娇……”
是刘彻,他终于还是没能抑止住心头的思念,只是十天,却像是掏空了他的心一般,总觉得偌大的宫里冷得像一片没有烟火的孤坟,冷寂死静。
“彻儿,你怎么来了。”
“岳儿总转着眼珠子找你,我…也想见你。”
阿娇闻言才看到刘彻怀里用大毯子盖得严严实实,又被刘彻放在披风里的刘岳,脸上扬起疼惜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刘岳,满是柔和的表情:“岳儿,想娘亲了吧,嗯,娘亲看看。”
阿娇掂了掂竟然发现,刘岳更加沉了,看来这些日子刘彻将刘岳照顾得很好,小脸更圆了,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被厚厚的毯子给捂得很暖和。
“阿娇,你…有想我么。”
这才是这彻最最想要问的话。
阿娇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点头,诚实的顺应了自己的心,她是有想过刘彻,甚至比刘岳想得更甚:“你,瘦了。”
才十天,阿娇不敢相信,刘彻竟然可以削瘦如此之多,反观自己,虽说也忧心忡忡,却依旧是吃得好,喝得好,如同刘岳一般,估计也是圆了一圈吧。
“对不起,阿娇,我没能保护好你。”
刘彻终于道出了心底的歉意,他压制不了自己想见阿娇的念头,见到了也没能抑止住心中的愧疚。
刘彻就这样站在那里,终于有一样东西,是控制住了的,他管住了自己想要紧紧抱着阿娇的念头,只是这样站着。
看着披头散发,却分外清简的阿娇,刘彻心头染上了浓浓的哀伤,本应是在最高处,俯望苍生的女子,却被软禁在小小一方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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