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庭院中的树叶悄悄黄落,墙角菊丛盏盏盛放,孟老爷的心啊,一下就飘去了远在数百里外的京城。
周文和那边,孟老爷命人送去口讯,日后只当不认识,路上遇见也勿作问候。
倒不是要瞒下孟约定过亲的事,而是不欲再与周文和有什么牵扯,再者结亲不行,成仇家的多得很,孟周两家虽没成仇,但要继续相亲却也再无可能。
“老爷,三板子回来了。”
三板子大名程并,是孟老爷旧年在道中搭救的一个孩子,当年搭救时还不到七岁,如今已经二十七,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的九岁,小的四岁。
程三板子自家争气,这些年生生挣出一份家业来,不但自家打理得好,还时常替孟老爷跑些大项。
这次去寻海商,孟老爷本来要派柜上的人去,还是程三板子说早些年在外跑商,在淮安府山阳县碰见过两个大海商,遂带上布行嘴皮子利索的柜头装上几车布去山阳县。
“孟叔。”
孟老爷见程三板子黑了一圈瘦了一圈,关怀好一番,才问及海商的事:“那些海商好打交道吗?”
程三板子朗声笑道:“很好,听说我们一年能出几万匹布,连多少钱一匹都不问,这就派了人急急忙忙赶来。
我着人往山阳县里外打听过,咱大明的布贩出去非常好出手,不管是本朝海商还是番邦来的海商,听说我们能出大货,织出来的料子,棉布都比寻常丝绸好,花样还格外时兴,盯着我眼都能冒绿光。
他们都要来,我没全带,选了三家信誉好,船大身家厚的。”
“是当如此,天下生意天下人做,做好几家,比全吃下要强。”
孟老爷并没有富甲天下的野望,再者就是有,明年就要去南京,若他此去是做大官,那不怕摊子铺得大,却不过九品,反而应当低调稳妥些。
而且,孟老爷如今心里另有成算,布坊的生意,稳住就行,日后且还有其他大项。
“孟叔说得是,我这边把人安排在锦云居,孟叔要是得工夫,我这就着人安排席面。”
孟老爷点头,又与程三板子谈他自家的生意:“眼下好木料愈发难求,数得上号的林子都在士族豪族手里,做生意什么都好说,却万不能断档。
既然海商来往频繁,回头你不妨问问他们,海外可有那成材的硬木林子。”
许是灯下黑,时人多只想着往外贩东西,再随船带些本朝没有的稀罕特什回来,倒鲜少有拿木料压舱往回带的。
程三板子一拍大腿,坐都坐不住,就要去问海商。
孟老爷把程三板子拦下,叫洗漱更衣才一道出门,去锦云居与那三名海商会面。
孟老爷出门前,知会了孟约,孟约得知布料有了出货的渠道,心下也是一松。
织机改良带来的大量剩余劳动力和大量出货的布匹,不止孟老爷担心,孟约也一样很担心:“幸好太祖开辟了海上商路,并明令国朝永不禁海,还在下大力气造大海船,不然哪有那么好的事噢。”
要真是穿越到历史上的明朝,孟约才不敢支持孟老爷毫以干,她反而要规劝。
因为如果这不是穿越者改变过的时代,这时候历史已经进入清末期,闭关锁国,海禁巨严。
孟约:再一次感谢作者,要不是她脑洞大,这时大概什么苦都已经吃足。
孟老爷吃完席面回来满面红光,与孟约道:“年年,三板子这趟去山阳县,还绕道去看了你外祖,你外祖外祖母如今身体都还康健,你舅舅舅妈也都好,又给你添了个表弟。
你外祖知道我们明年要上京,还道待安顿下来定会来访。”
孟约外祖家往上数个十几代,也是士族,因是分出来过的庶出子,一代一代下来也早没了什么士族门第的光辉。
孟约外祖家也不是那抱着旧日光辉不肯认清现实的,但凡心里还存着点士族血统的矜傲,都不会把仅有的掌珠嫁给孟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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