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两人就《九执历》《浑天论参难》美好不美好,清新不清新展开激烈讨论时,院墙外忽传来喧哗声。
长平里向来安静,办喜事丧事时都不很吵闹,何况平时。
因左近都是相熟的人家,夫妇俩暂时把激烈讨论搁置,叫管家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
管家不多时,便把打听到的消息回禀到夫妇二人面前:“王御史久不回府,这才一回府就被那位早些年已经‘没了’的老夫人堵个正着,那位老夫人想堵王御史已经许久,只是王御史都恰好避开,今日却是不凑巧。”
“这可真是……早些年重崖爹妈不在祖母不爱,吃饭都常赶不上热乎的时候,她怎么不来。
再早两年,王老夫人刚过身,王同纶的堂兄逼上门来,差点把重崖逼死的时候她怎么不来。
她便是自己不能来,派个人来给重崖撑一撑也是好的,可真有意思,那时不来,现在倒来,这是亲妈吗?”
吕撷英与王同纶没什么大多来往,但却是看着王醴长大的,早年王醴吃不上热乎饭时,还是吕撷英看到,把小孩儿喊到家里来。
王醴读书识字,早年由吕撷英启蒙,后来王醴长大一些才去书院就读。
吕撷英把王醴当自家子侄,卢昆阆也一样:“我出去看看,重崖那孩子还不知心里多难过。”
“我去罢,你还能同她对着呛不成。”
吕撷英说着把卢昆阆按坐椅上,自己领着侍女出门。
吕撷英出马,立斩那位老夫人于马下,轻轻快快地又回来,身边还跟着王醴。
卢昆阆赶忙让人上茶水,又起身把王醴引进厅堂里坐下:“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先喝杯水歇口气。”
王醴接过茶饮半盏搁下,道:“今日回城才得知吕姑姑和姑父归来……还未向吕姑姑和姑父道喜。”
吕撷英在从鹿邑返京的途中诊出喜脉,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他们夫妇成婚多年都没孩子,几乎认定这辈子都不会有。
诊出喜脉时,两个打定主意就这么过一辈子,有时还觉得没孩子吵闹其实也挺好的人,竟抱头痛哭。
这时王醴道喜,夫妇俩仍是满脸开怀:“本来想拿你当儿子算了,没想我们也能有子女缘。”
“日后要喊你作长兄的,待长大了,赖你带着四处玩耍,我们到那时恐怕已带不动。”
王醴重重点头,心中其实也知晓,吕撷英和卢昆阆在宽慰他,告诉他即使他们有了孩子,也不会将他扔开。
从小到大,他人生中也不过这一点光亮,王醴曾设想过,若无这一点光亮,他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略略一想便不寒而栗。
“说起来,重崖也二十一了,既已出孝期,该好好寻个妥帖的好女子娶进门才是。”
时下婚嫁,仍崇尚高娶低嫁,吕撷英与卢昆阆皆出身勋贵之家,认识失家里,倒还真有年龄相仿,品貌得宜的。
吕撷英一思量,便亮了眼,要与王醴详说。
卢昆阆见王醴尴尬得很,轻咳一声道:“重崖饿了吧,先摆饭,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说。
你刚才不也喊饿,需知你如今一口吃养两口,越不能饿着。”
侍女依次进来,将饭菜摆上桌,吕撷英确实已经有些饿,遂没再说下去。
王醴悄然轻舒一口气同时,心底悠悠然被什么轻轻拨动一下,然后又安安稳稳地恢复旧样。
世上姻缘有如吕撷英卢昆阆一般的,但更多是王同论夫妇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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