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潮舟的师父把头埋得更低,“只是无论是育人还是御人,都应当是松弛有度。”
钟离越水像是被气到,他甩了下袖,把右手背到身后,好一会才道:“好,十日后,你过来接他回去。”
“谢过师尊。”
方潮舟的师父立刻道。
“我正好也要闭关一段时间,闭关结束后,我会亲自检查方潮舟的修为,如果洗髓后,他若还无法突破元婴,你就不要再教导他了。”
钟离越水的意思已经显然易见,就差没直接开口把人要过来了。
方潮舟的师父顿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是,师尊。”
答完话,他往池中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他又扭开了脸。
方潮舟当年来天水宗的年龄,是他众多弟子里最小的,那时候他的大弟子都十几岁了,收的第二个弟子就是方潮舟,走路还走不稳。
那时候他嫌带小孩麻烦,就让大弟子带,基本的入门都不是他教的。
恍惚间,都过去了三十多年。
对于修仙者来说,三十多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们闭关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甚至闭关十几年的,也不是少数。
毕竟是自己亲徒弟,为人师者,怎能不心疼?可心疼也无用,他早就知道他这位师尊的脾性。
他当初在钟离越水身旁修习,几个同门师弟与他,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若是梦到钟离越水的脸,还会从梦里惊醒。
洗髓之事,万死一生,乃极致冒险之事,纵使有他这位师尊护着守着,期间的痛苦难道就会少一分?不会的。
这一切终究是方潮舟的造化,他能做的也只是这些。
*
见到自己师父离去,方潮舟长睫一抖,凝在眼眶里的泪就落了下来,那滴泪没入乳白色的池水里,湮灭不见。
钟离越水静静地审视着池水里的青年,玄青异蛇缠在方潮舟身上,仿佛方潮舟已经成了它的供品。
方潮舟那张脸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唯独那双眼,眼角和眼皮嫣红,像沾了曼珠沙华的汁。
许久之后,钟离越水踏上了进入浴池里的阶梯,他走了几步,就坐在了玉石阶上,面无表情,开口:“过来。”
随着那两个字,定身术解。
方潮舟抬眸,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在对上眼的时候,他不由摇了下头,可他一摇头,就听到了荼白的惨叫声。
完全是惨叫声,他从来没有听过荼白叫得那么惨。
是惩罚。
“有力气跑,应该有力气过来的。”
钟离越水的声音甚至说得上可以是平静,可配上荼白的惨叫声,这一切都显得可怖。
方潮舟闭了闭眼,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去接近男人。
他不敢靠得太近,凑到跟前,还隔着一只手的距离,但荼白的惨叫声没有停。
方潮舟浑身都在发抖,还是只能继续往前。
直至碰到男人的膝盖,荼白的惨叫声才消失。
他看不到荼白现在在哪,也许是被钟离越水关在了结界里。
钟离越水垂眸看着小心翼翼凑到他腿旁的青年,半响,他抬起手,发现对方居然躲了,眸色更暗。
而方潮舟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不由咬住了牙,所以当钟离越水的手再次接近的时候,他没有躲。
钟离越水的手落在方潮舟的脸上,他的指腹蹭过青年不知是被汗、还是池水打湿的鬓角,“方潮舟,你自作主张中止了洗髓,你说该不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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