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道:“你便是闹一些,我也不嫌弃。”
我将椅凳与他挪开了些。
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续着方才的话头往下说:“兰夫人在尼姑庵一住就是半年。
老丞相派人去请过几回,她都不肯回府。
你被禁足的这一月,老丞相亲自去请了,兰夫人回府住了几日,又收拾了东西重新回了尼姑庵。
她如今顶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一人住在尼姑庵,老丞相很不放心,你若有法子将她请回相府,丞相不但不会气你,还会感激你。”
那时我在于闲止府上蹭吃喝,与这兰夫人打过月余交道。
她虽不是个固执的人,但做起事来,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一般人无法理解。
我愁苦地沉思半日,一时想起兰夫人曾亲切地称呼于闲止为闲公子,不由兴奋地问:“你和那位如夫人很熟吧?有法子将她请回来不?”
于闲止唇角的笑意忽然僵了一僵,道:“不算熟。”
一顿,又说,“她与我表姑交好,所以认得。”
我疑惑道:“你表姑是?”
于闲止脸上的笑意全没了,过得半日,他才道:“淮王妃。”
我恍然大悟。
离妃与楚合两姊妹,正是淮王妃的义女。
当年离妃在九龙柱上撞死以后,也是淮王妃请旨要治我的罪。
我虽晓得淮王妃从前是远南于家的人,没想到她和于闲止竟还是个表亲。
一缕月色从半掩的轩窗流泻入户,于闲止抬了眼去看,一时竟有些失神。
我喊了他一声,他只“嗯”
着回我一下。
我想了一想,替他将空了的茶盏满上,自顾自道:“你也不必觉得什么,你是你,你表姑是你表姑,有些事,人人心里都有疙瘩,我这个人一贯是很懒的,既然过去了,便不会回头计较。”
于闲止似乎怔了一下,别过脸来看我。
他那张脸映着荧荧灯影,好看得不像话。
我却实在有些困了,忍不住又道:“不然你早些回去歇息,余下的公文,我明日叫小三登送你府上去?”
他始终没答话,只站起身来,将公文往案边堆了。
我送于闲止走到宫门口,他脚步一顿,忽然回头将我望着,过了会儿,噙起一笑:“头发。”
我“啊?”
了一声。
他走近两步,帮我将一缕贴在面颊的发丝拂去耳后。
待我再次抬头看他,方才那抹笑已没了,一双眸子静静的,深深的,像流转着月色的黑曜。
他忽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声音低哑:“对不起,那时我……”
话没说完,又蓦地没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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