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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物便是妖物。
她渐渐开始习惯,有一日在沈旃檀私塾门口偶遇,他背着两个孩子,她提着一只烤鸡,两人在门口几乎撞上,她突然对他灿然一笑,只见他怔了一怔,那准备好的微笑几乎来不及用上。
眼见这人掩饰不住那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她心中有些得意,面带微笑一路走过,回了忘夕峰顶。
在那之后几日,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又过了几日,忘夕峰下了一场大雪,峰顶积雪盈尺,素净清莹。
她一时兴起,便写了一封帖子,请私塾的孩子递给沈旃檀,然后在峰顶掘了一个很大的陷阱。
她请他来看雪、来喝酒。
她没设想过他会来或是不会来,只是这样做让她高兴,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了。
念及沈旃檀的时候,心口微微刺痛,因为不是太恨,或是不够激动,所以并不太疼。
黄昏的时候,他来了。
他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一壶酒、一只鸡和一斤牛肉。
她带笑看着他,树上的残雪随风微飘,簌簌落在她黑衣之上,却不融化,点点如梅似画。
他一上来就掉入陷阱,只听啪啦一阵乱响,白雪枝叶纷飞,那些酒肉跟着他一起跌入陷阱中,震动洞口旁的积雪,瞬间倾埋了洞口,飞扬起半天雪花。
她拍案大笑,只见那人从堆满残雪枯枝的洞口爬了上来,一身青衫满是酒痕和油脂,衣发散乱,神态却还是从容的。
他施施然走了过来,坐在陆孤光对面的石凳上,笑道,“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会挖陷阱。”
她斜眼看他上下,手中握着酒杯,自斟自饮,却并不请他,“我也没想到你当真会摔下去。”
她喝了一杯酒,很遗憾地道,“我该在陷阱中安下刀山油锅,让你不得好死才是,可惜、可惜。”
他眼波流转,仿若柔情脉脉,“你是不曾想过我当真会来。”
她又喝一杯,“是了,你为何要来?”
她凝视着他,“你我是敌,生死大敌,你不怕陷阱?”
他望着那草草挖掘的陷阱,唇角微勾,“有人请我赏雪饮酒,岂能不来?”
雪光之下,他容颜端正,额心的朱砂鲜艳欲滴,那眼色也仿若真实,“少小至今,从未有人邀我赏雪饮酒,而赏雪饮酒、吟诗作对,而后鸣琴下棋,是我少年时的一项心愿。
可惜……”
他微微一顿,未曾说下去。
“可惜……你从未找到一个愿意邀你饮酒、愿意和你下棋的人。”
她阴沉下脸,冷冷的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你这般自私残忍狡猾恶毒的妖孽,本性残暴卑劣,岂有人当真能以你为友,若是有人以你为友,那是他天大的不幸。”
他微微一笑,似不介怀,承认道,“是……所以后来我放弃了,不再期待也不再等候了。”
微微一顿,他又道,“如我这般自私残忍残暴卑劣的妖孽,也只有你这般非人非鬼不人不鬼的活尸才会邀我饮酒,岂能不来?”
她脸现怒色,这句话戳中她最厌恶之处,沈旃檀却说得很认真,他甚至叹了口气,“同类……任怀苏问你愿不愿意随他屠戮天下,因为是同类,所以很重要,除了同类没有人会与他为伍、即使假扮普通人,也总有一天会被人拆穿……他很强大,却也无法强大到永远——”
他强调了“永远”
二字,然后轻轻地道,“永远——一人独行。”
沈旃檀微微摇头,“孤独,总是会令人发疯。”
她上下看着他,很是警惕,思考了良久,她问,“你为何要害他?”
沈旃檀挑起眉头,含笑问,“你问的是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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