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动怒,足能令宿将两股战战,然而沈括面不改色,只道:“臣不知。
”
“你这奏章净是妖言,朕让你证‘地心说’,你给的又是什么?”赵顼再也按捺不住,咬牙切齿道。
听到这话,沈括轻叹一声:“官家有命,臣岂敢欺君?这一年以来,臣夜夜观天,如今又知地球自转,这才按照黄道轨迹得出结论。
并非日绕地行,而是地绕日行,就如天上五星皆绕日行一般。
”
赵顼只觉耳中嗡的一声,他听到了什么?五星也是绕日而行?!
沈括却没停下话语:“若臣算的不差,辰星(水星)距日最近,绕日一周不到百日。
太白(金星)次之,绕日一周为二百四十日余。
荧惑(火星)再次,绕日一周须得六百多天,故而较地球距日更远。
岁星(木星)绕日一周为十二载,镇星(土星)绕日一周则为三十载,亦可知其远近。
这五星连同地球,皆是绕日而行。
”
赵顼头再次眩晕起来:“荒唐!
五星不是皆绕地而行吗?浑天仪都造了一千载,难不成旁人都没瞧出,偏你瞧的出这些?”
“官家可是忘了,地球自转也是最近才有人发现的?先民无有观天镜,观测天象只凭肉眼,又岂能事事皆准……”
沈括话还没说完,赵顼就已怒道:“住口!
先圣岂是你能驳的?!
”
这已经是雷霆之怒了,沈括却迎着那盛怒,抬起了头来:“臣曾三月连续夜观太白,其星如月,亦有盈亏,有月相之变。
可三月时间,也不过是从上弦变朔(新月),再由朔变为下弦,其望(满月)周期却比之前更为漫长。
若是太白绕地而行,绝不会出现此事,唯有绕日而行方能解释。
官家,臣也是自幼读圣贤书,哪能不知圣人教诲?可是此事一看即明,任谁看都是这般,臣岂能欺君?这里乃是臣一年观星所得,恳请官家一览。
”
那双眼中,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坚持和笃定。
赵顼的手,再次抖了起来。
看向沈括身后那战战兢兢抱着书的小黄门。
那人怀中的,有极大的一摞书,不知记了多少天象,又有多少惊世骇俗之语。
按道理,身为天子的自己只需要找几个人,从中挑出错误即可。
可是赵顼却无法开口,甚至不敢接过那摞书,看上一眼。
地球当真是绕日而走吗?连五星都绕日而走吗?那“天”又是什么?他这个“天子”,又算什么?
思及此处,胸中恐惧也变成了愤怒,赵顼再次张口:“荒唐!
”
满含怒意的两字,让沈括骤然低下了头。
然而这雷霆之怒,并未让他胆寒。
心中早有预料,沈括只是低低叹了一声。
不论天子是信还是不信,至少他说出了实话,未曾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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