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擦掉眼角的泪水,挤出笑容道:“我的阿澜终于要出嫁啦,我这是高兴的。
过两日,迎亲的使者就要到了,我自是送你上长安的,只是你阿父和弟弟们,不能亲眼看着你出阁了……”
褚氏看着娉婷的女儿将去到那生死难测的地方就难受。
云澜忍住酸涩安抚褚氏道:“阿娘,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带着白灵、白鹤、阿草和郭婆婆进宫去,你们不要太担心了,没有事的。”
她边说着,边给一边的胡嫂使了个颜色,胡嫂也忍住不舍,悄声闪出了门。
不一会儿,谢梧和谢懋两兄弟就进来了。
娉婷十五许,对镜理红妆。
云澜不知其他少女出阁之时的心境,只是再一次的披上嫁衣,她早已没有了前世出阁时的羞涩期待与懵懂,额头之上贴上了明丽的花黄,乌黑的头发挽成高髻,丹凤吐主金步摇,十二支花紧簇其中,紫色玉珥盈盈生光。
“请大娘子起着吉服。”
随着亲迎使而来的宫妇,悄悄打量了一番云澜,压住眼中的惊叹和惋惜,让两个宫人将精致的红色袆衣取过来,上面绣有五色的翚翟,领口处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和衣边是红罗为缘饰。
腰际以下是黑色的宽裾云裙,裙摆上绣有五色云纹饰。
云澜稍微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暗中庆幸宇文泰当初定下朝服衣冠尊汉魏衣冠,不然,若是依鲜卑人的习俗着衣,她怕自己忍受不来。
半片红黑相间的罗纹锦绢盖在了头上,遮住了半张脸,云澜正在想着,若是着这样的衣冠一个月,她能忍受几时,便听见阿曹小声道:“大娘子,持使节正在同使君从亲迎之礼。”
云澜手指轻动,想到不能跪拜谢宜,眼中还是忍不住有了泪意。
待被扶上了马车,眼中的泪水才滴落了下来。
“阿姐,你不要走……”
马车使出了好远,还能听见了阿懋的哭喊之声。
嗖的一声,云澜掀了头上的锦缎,掀开了车帘,看向了身后,好像能从那一对对的侍卫之后看到父亲及弟弟们的身影。
这番举动倒是将宫妇吓了一大跳。
忙道:“夫人,您这样可使不得,快,快盖上……”
余下的话在云澜冷冷的目光下噤声。
钟婆婆格格轻笑,大手掏出一块小银角递给了宫妇:“妹妹这什么怎么了?谢家娘子最是知礼的。”
话音才落下,手中的银角居然被捏成了薄薄的银纸样。
宫妇心中大骇,战战兢兢地接过如纸般的银钱,缩在布置得极为舒适的马车一角,再也不说话了。
再远的路程也会有走完的一天,八月二十三日,云澜一行的马车缓缓驶入了长安城,进入了早被谢贞布置过的谢家宅院,而皇宫之中的宇文邕,在得知这一事情的时候,因前几日有人奉承宇文护,什么晋国公的功德堪比文王宇文泰而生出的闷恨之意才稍减,起身欢快地对身边的内侍众人道:“夫人已至,朕当真是望穿秋水啊!”
词语一出,众人也不知是笑还是叹,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皇帝当真是个爱美人胜过江山的主,只是不知道那谢氏夫人是不是美人了。
九月初七,宇文邕加元服,告于太庙。
当天宗室宇文贵率队迎了云澜的妆匣入皇宫。
九月八日三更时分,云澜已经装扮好,等着吉时的到来。
褚氏看着云澜一身红黑的吉服佩瑗,珠翠之下明丽无双的脸庞,眼泪还是滴了下来,听到门外的銮依乐声,这才跪拜相送。
云澜闭了闭眼,起身扶起了褚氏,随即掀袍,对着褚氏磕头,室内的宫妇早已惧怕钟婆婆的怪力,都装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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