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着沙发靠椅坐着,面上有熬夜通宵的苍白,声音听得出倦怠和极力的不满。
“我以为对方客户给得是杯饮料……”
“程西,你今年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要人教嘛?你不是一直不要人管你的嘛,那就别像个二百五让人笑话啊!”
程若航忽然劈头盖脸的骂声,所有的好脾气与教养全没了,那种陌生的戾气,吓得程西不敢再说什么。
“你知道你答应一个成熟男人去那样的场合意味着什么嘛?还是你觉得你真得长大了,即便发生些什么,你也承担得起,无所谓?”
程若航质问里的假使,让程西无地自容,以及胆怯地后怕。
事实上,确实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算了,我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你白费口舌?咱们平起平坐,哪来这么多言辞凿凿对你!
老程与程殊是亲兄妹还管不了多少,更别提咱们这夹生的表兄妹了。
这件事,我会跟姑姑说,她是表扬你勇气可嘉还是批评你不知轻重都是你们母女俩关起门来的事,与我们这边没有干系。”
程若航一口气说完他要交待的,一秒不多留地起身要走。
二楼睡眼惺忪的纪东行趴在栏杆上,“闹什么闹,一大早不得安生,要闹全都给我滚蛋!”
纪东行的起床气配合着程若航的摔门声,
砰~,
程西难堪极了,被人剥皮抽筋般地无地自容。
第16章
秋雨绵绵且密,水洗过的城,染上了未干透的青黛色,天凉了好几度,落地窗上总是白雾漪漪的,分不清时辰。
拾光商务酒店裙楼内饰装修的工人都知道现场施工来了个壁画师,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壁画师。
她站在脚手架上,侧脸望去,小翘的鼻梁十足的少女气,两只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忙就是大半天,从没半句喊苦喊累的话。
“小程,歇会儿吧。”
带她的孔师傅,在脚手架下喊她,并冲她丢了瓶水。
程西摘了耳机,又顺势将画笔别在耳后,谢着接住矿泉水,站在架子上,大口大口吞着水,两面立墙,客户要求60个工作日完成,不得延期。
程西刚来几天,始终觉得没上手,出来的效果始终没她在画台平面上出来的理想。
这几天的磨合,算是进入状态,先画了一个景,孔师傅也觉得很稳当,程西才慢慢找回些自信。
工期其实有点赶,这几天程西都是早来晚走,眼下她T恤牛仔,脸也是灰头土脸的,孔师傅取笑,不是一头长头发,没人瞧得出她是娇气的小丫头。
“我正有剪头发的打算呢,太长了,有点碍事。”
程西这段时间回去都已经很晚了,累得爬不起来,还要一系列的梳洗,一头长发不怎么保养了不算,每天起码得让她晚睡半个小时。
唐唐说她变糙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理想工作?
理想不理想谈不上,可是心里百分之九十的还是美滋滋,这是实在的感受,比窝在办公室里端茶送水打文件有意思多了。
唐唐讥讽程西,这玩票真发烧了,早知道这样,大学四年就别念了,浪费国家资源也浪费钱财和气力。
程西:(我能说什么,我也很无奈)式摊手。
“早先洪经理带你过来,我们还打赌呢,这丫头一天不到头就得走,哪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来作画师的。”
“事实会证明,你们输了。”
程西莞尔一笑,摘下耳上的画笔,继续捧起调色盘工作。
程西现在这面墙的主题是海与路,长漫漫的路,像是始于白色泡沫的海洋,更像是终于这片无休无尽里。
路延展出森林、远山、近石、村庄、农场、学校、江河、城市……
她的笔带过的景永远比人更细致点,最沉重的黑与灰都集中在人物上,当然这种消极且厚黑只是她一个人的念头,她希望孩子看到的更多的是色调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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