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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红了脸道:“五嫂子,你不用见怪,我做的事,哪里瞒得了你?虽然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但是我这一辈子,只好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我万万不能出面来打听了。”
五嫂子看她正着脸色,恳恳切切,一个一个字吐了出来,便随着也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是,我们做女人的有什么法子,可以拗过命去呵!那么,你请回吧。
要不,他就来了。”
春华没有答应她的话,也没有移动一步脚,两手反背在身后,靠了一棵桔子树站着,只是低了头看着地下。
五嫂子道:“相公知道你出来吗?”
春华依然望着地上,却微微地摆了两摆头。
五嫂子道:“那么,师母总是知道你出来的了。”
春华道:“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她还管我做什么?”
五嫂子对她倒看了一阵,觉得她并没有怕见屈玉坚的意思,一味的催她走,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便笑道:“大姑娘,你在梯档子上坐一会儿,我要上树摘桔子去了。”
春华微微地答应了一声请便,依然还是靠了树干站定。
五嫂子心里也就想着,这人准是又发了她那痴病,理她也找不出一句切实的话来的。
如此想着,自己就爬上梯子去,开始去剪桔子。
春华默默地站在树下,心里头也就说不出来是惭愧,是恐惧,或者是安慰。
忽然想着,我是可以尽管的问玉坚的,不怕他不把话告诉我。
倘若他问起我来,我能把经过的事,老老实实告诉人家吗?等到那个时候,没有脸见人,不如自己先避开了,不去见他。
心思一变,开步就向林外走。
走出树林来,抬头看那天空,忽然布满了白云,平地不见了日光,同时,半空里阴风习习,也就很有凉意,不像先前那亮晶晶的太阳照人,现在阴暗暗的,很有些凄惨的意味。
正好咿哦咿哦几声怪叫,由天空掠过去。
抬头看时,可不就是一个雁阵,在阴云惨淡之下,由北向南飞吗?最令人动心的,便是离开了那群雁,单独的剩下一只雁,随在后面,扇动着两只翅膀,仿佛飞不动似的跟着。
半晌,就哇地一声叫出。
这几年以来,秋天的雁,最是她听不得看不得的东西,现在看到之后,顺便地就想到了北雁南飞这句词曲。
关于这句词曲的人,不定是在河南,是在直隶,然而他一定是离得很远了。
我看到的这群雁,由北飞来的时候,也许他曾经看到。
难道他就不因这雁而想到我?有了的确的
消息可以打听,我为什么不问问?于是望了这群去雁,直到一点黑影不见,还呆着不愿移动一下。
忽然有人叫道:“师妹,多年不见,益发地发福了。”
春华垂下头看时,却叫心里一跳,正是屈玉坚。
他不是先前在家乡读书那种样子了,身穿一件窄小的蓝呢夹袍子,先就不见了当年的宽袍大袖。
头戴一顶圆盖帽子,前面伸出一个舌头样的东西来,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内地也是稀少之物。
他见着人,大大的和古礼相反,立刻伸手把头上的帽子抓了下来。
春华虽是一面在打量着他,一面也就感到了自己是不长进,还是这样一个乡下姑娘的样子,这就红着脸向后退了两步。
玉坚见她的情形,有点受窘,只得多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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