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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老太爷倒是“万事不如杯在手”
,很自在的端了杯子抿酒。
他这大半杯茅台,快要干了。
却见西门德拿了酒瓶子,笑嘻嘻地走下楼,举起瓶子道:“老太爷,再来一点,不用发愁,天下也决不会饿死多少人。
你们亚英的事,交给我了。
我在三天之内,一定和他找一个相当的职业。”
说着,捞过他那只玻璃杯,便要向里面注酒。
老太爷道:“我不喝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写两封家信。”
西门德道:“写两封家信,也是平常的事,值得老太爷连酒都不敢喝。”
老太爷道:“现在我们写家信,不同往常了,连家中院子里长的几棵树,最近茂盛不茂盛,我们都爱问上一问。
同时,在这边的生活情形,也都详详细细的写着。
老弟兄多年不见面,我们只好借了纸笔来谈家常了。”
西门德笑道:“原来如此,我想这一类家书,必定很可流露些性情中语的。”
区老太爷摇摇头道:“那倒不然。
我不打自招,我们常在信上撒着谎,除了说大家平安之外,还要说一套生活安定,儿辈都有相当职业的话。
因为不如此,徒让家中人为我们挂念,事实上又丝毫无补,倒不如不把在这里受罪的情形告诉他们为妙。”
西门德笑道:“你又为孩子们的职业担忧了。
我不是说了给亚英介绍一个职业吗?晚上他回来了,你让他到楼上来和我谈谈。
你家再有一个人挣到二三百元,就可以敷衍了。”
他说着话,把那玻璃杯子又斟上了大半杯酒,放到茶几上,扭转身要上楼去。
老太爷对于他的话,还是刚刚答复出来,接着道:“若是靠拿死薪水过日子,‘敷衍’这两个字,那是谈不上的。
我们总是这样,上半个月列的预算表,到了下半个月就要全盘推翻。
我是反正在家里闲着的,把家事想着想着,就不觉得拿起纸笔列起预算表来。
可是这总是白费精力,物价差不多天天在涨,从何处去预算起?”
西门德笑道:“我家向来不作预算,连决算也从来不办,每月到底用了多少钱,只有从这月收入多少钱都花光了一层上去推算出来。
可是我们也没有饿死,这好在我有一位……”
这时西门太太由楼上正走下来,他只好将话停止了。
西门太太道:“老太爷,你们家三先生明天就要到昆明去吗?”
老太爷道:“大概是明后天走吧。
现在是吃饭要紧,我也不反对他改行了。”
西门太太笑道:“他真走,我倒有点事托他,我想托他在仰光和我买两件衣料,买两三磅毛线,顺便也可以带点化妆品。”
西门德哈哈笑了一声道:“人家是运货,可不是贩货,哪有许多钱和你垫上!”
西门太太道:“不用他垫啦,我这里先付几百块钱就是了。”
西门德站在一边,只管用眼睛向太太望着,意思是想阻止她向下说,可是她已经说出来了,也无从隐瞒,只好向区老太爷笑道:“女人永久是女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之下,也忘不了她的衣料和化妆品。
若是亚杰不感到什么困难的话,就请他给我们带一点来吧。
我们虽没有多余的钱,太太一定要办的话,我便借债也要完成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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