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已经在考虑要盘下隔壁铺子,届时将两间店面打通,五花马的规模会更大,人手势必要增加,不过这些交给金掌柜的和安娘子就好,她只要负责拿银子出来。
说到银子,潋滟同匣拍卖出去的两万两白银至今还未落袋为安,不过她一点也不怕。
「过两天曹老爷子会送银子来,不如让人把屋子整个翻修好了,修个地龙,免得老闻这些个炭味,对身体不好,我瞧屋子左边还宽阔得很,你觉得找里正多划份宅基地可好?到时候我们盖间新房,把大家都请来热闹热闹。
」
紫郧以为上床后就背对着他的鱼小闲睡着了,不料隔了老半天开口却是和他讨论整修屋子的事情。
「你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他和黑炽玉他们的谈话,只隔着一面墙,他不相信躲到前院去料理木头的她听不见。
往日,她总会趁着他睡着,偷偷地把脚贴在他温热的小腿上,只要他假装着没醒来,她就会这样一直熨着他取暖到天亮,他知道她怕冷,所以也没把脚抽开。
今晚,她却背对着他。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过去她总会不自觉的抱着十四郎入睡,今晚双手空落落的,只能挟着被子充数,如此这般还是没有安全感,索性连下颔都压进被面,所以讲起话来不免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不也是?」
鱼小闲打了个机伶,身子微微僵了僵,呼吸一下断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小心露出马脚了?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别,先别自己吓自己。
「你应该知晓我的身分了吧?」
她缓缓起身,推开被子,忍住那从背脊涌上来的丝丝寒气,心跳得厉害,手也有些凉。
她被发现了吗?发现她是个外来者,这会儿是来秋后算帐了。
「民女叩见滕王爷。
」她跪在床上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紫郧翻身而起,脸上表情严肃而不悦,她这是一下把她和自己拉到天与地的距离去了。
他哪里知道,鱼小闲在这阶级分明的白璧皇朝已经生活一段不短的日子,这里上下高低、贵贱亲疏,皆有区分。
而在这样阶级分明的世界中,他便代表着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权威,而她,不过是最末等的庶民。
没看见他以为会有的笑靥,没有别人身上会出现的激动和喜不自胜,没有惊悸怯弱,也没有身为小人物的退缩自卑感,鱼小闲跪坐着,背却竖得像旗杆一样直。
屋里的一切都格外的模糊,只有她的模样分外鲜明。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眼光,在对方眼中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我或许隐瞒了一部分的自己,但是我给你看到的也是我,可你呢?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从前冷静自持,从来没有遇到让他慌乱的人,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他喜欢的东西,她聪明善于隐藏,知进退,行事低调,从不卷入是非中,她非常适合那规矩大如天的地方,就算她没什么心机,他也会护好她。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但是首先,他要弄清楚她究竟是谁。
她迟疑半晌,心里挣扎得厉害,「我是谁?我们做夫妻这么久了,你还问我是谁……我说的话你都信吗?」只要她坦白,他就会放过自己吗?还是要选择抵死隐瞒到底?
他是天潢贵胄,有着她想也没想过的身分,杂沓而来的讯息,她还消化不完。
「我待你多少真心,也希望你还我多少。
」他如深潭的眼珠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不值得她的真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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