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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听的这句,满腔思绪却不知怎么和罗大嫂叙,半日才轻轻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着抬眼看罗大嫂:“我只心疼昭儿,她这等可人疼的。”
罗大嫂坐近一些:“小姑,却是我做嫂子的,再开句口,把昭儿求去做我儿媳妇,到时李兄弟的事瞒不住了,昭儿在这里住,也好有个名分,不然到时有人说起来,却不好处置。”
萱娘听了这话,垂下眼,扯过手巾,擦着手,也不说话,罗大嫂见她这样,手抚在她手背上:“我也知道,你侄子,配昭儿有些不登对,却也总好过把她配给别人。”
萱娘把手巾团在一起,胡乱扔下道:“大嫂,这事,却还是要等等,万一李兄弟还活着呢?”
罗大嫂听了,知道萱娘心里已经软了,收回手,点头道:“也是这话。”
接着叹道:“只是小姑,那强盗窝里,又惹上那群恼羞成怒的强盗,就算能活,也逃不出来。”
萱娘又怎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是心里还存着万一,抬头笑道:“也还有个万一。”
罗大嫂正要答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小翠的声音:“英姐,昭儿,你们怎的在这,却不进去?”
萱娘听的这声,大惊失色,忙的掀帘子出来瞧。
却是昭儿和英姐站在外面,也不知站了多少时候,昭儿已经满眼是泪,瞧见萱娘,喉头只是哽咽,却说不出话,英姐见了萱娘出来,不及行礼,就皱眉问萱娘:“娘,方才你和舅母说的,李大叔陷在强盗窝里,出不来了,可是真的?”
萱娘瞧着英姐,又抬头见昭儿的泪,已是落得满脸都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罗大嫂抢上一步,开的一句:“英姐,却是我和你娘说话耍子。”
萱娘此时,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终还是定了,抬起只手,让罗大嫂不要再说,拉过昭儿,摸着她头道:“昭儿,那不是顽话,你爹他,确是去年陷在强盗窝了。”
说出这几句,萱娘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少了许多,昭儿听完萱娘说的话,却不哭了,眼泪也不流了,只是呆在那里。
萱娘瞧见她这副模样,更加心疼,抱住她道:“昭儿,你放心,我做伯母的,定会把你看成亲生女儿一般。”
昭儿只是瞧着外面,甚话也不说,罗大嫂滴了两滴泪,见昭儿似呆怔一般,上前拉了一把萱娘,萱娘见在这屋外,也不成个样子,抱住昭儿就回了房,罗大嫂牵着英姐,跟在后面进去。
到了房里,萱娘坐下,把昭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昭儿这时方哭了出来,英姐和她历来好的,听见她哭,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两个孩子一哭,萱娘和罗大嫂也觉得鼻酸,也都哭了出来,哭够多时,萱娘正待收泪说话,就见帘子被掀起,玖哥急匆匆进来,对着萱娘跪下道:“娘,儿子只怨自己还小,不能替娘分忧。”
留哥却也跟着进来,听的玖哥这句,也跟着跪下,萱娘咬一咬唇,把他们两都拉起来,道:“娘有了你们这样的两个好儿子,娘就是吃苦受累,心也是甜的。”
说着把昭儿拉过来,对他们道:“昭儿从今天起,就是你们妹妹。”
玖哥和留哥连连点头,萱娘又抬头,对小翠道:“都给我看好了,若是谁怠慢了昭儿,不必来回我,立时逐出。”
小翠忙应是,罗大嫂在旁听见这话,知道要昭儿为媳妇的念头,只怕也要打消了,留哥平素和昭儿最好,听见娘这话,已经拍胸脯道:“娘,你放心,昭儿自然是我妹妹一般,谁敢欺负她,我就去打他。”
英姐听见哥哥这话,撅着唇道:“二哥别只说大话,前几个月,源哥哥来家里,你还怕了他。”
留哥见英姐说出自己的丑事,脸羞得似红布一般,低着头,手捏着衣角,小声的对萱娘道:“娘,那日却是我不好,才让娘受欺负。”
萱娘见昭儿已不哭了,心里叹息,昭儿实在是太乖巧了些,又听留哥说这话,英姐出言羞他,摸摸他的头道:“好儿子,娘知道你这片心。”
说着温言对他们道:“娘只要你们记得,那年过年,娘说的话,就行了。”
玖哥留哥齐声道:“娘,儿子记住了。”
英姐拉了昭儿的手道:“娘,女儿以后有好东西先给妹妹玩,好吃的先给妹妹吃,这才是当姐姐的样。”
萱娘见孩子们都这么乖巧,这才笑开怀,抬头对罗大嫂道:“嫂子,见了这么好的几个孩子,我再苦也不算苦。”
罗大嫂点头,昭儿已经悄的进去里间,把身上的大红袄子换了,换了件黑色袄子,月白的裙,头上应节插得石榴花也摘下了,萱娘和罗大嫂见她这样乖巧,互看一眼,却也没有旁的话说。
这话既已瞒不住了,过了端午,萱娘就带了昭儿,去寺庙给李成做了个道场,又在桑园的庄子上,给李成立了灵位,做了坟,里面葬的,不过是李成的几件旧衣裳罢了,诸事完毕,昭儿就从此日起,给李成服丧持服。
退婚
七月一到,晋哥的喜日子也在跟前了。
萱娘虽说是个寡妇,却也是长辈,再则大奶奶说了,家里人手少,还要多累着萱娘去帮着招待客人,只要拜堂时候回避就成了,萱娘推辞不过,带了孩子们就去了,临走前还怕昭儿一人在家闷的慌,特意派人把她送到了罗家,由罗大嫂照管。
大奶奶初娶儿媳,亲家又是当官的,自然要尽力铺排了,这又是陈家办了陈老爷丧事后的第一次喜事,亲友们聚的极齐,萱娘自搬到庄子上去后,也少有来往,一个个彼此问候过,都和萱娘说东道西,有嗔她从不亲戚间来往的,有贺她发了一注财的,还有想问问旁的事情的,应酬的个不得了。
忙了半日,这才各自坐下坐下吃茶,正在闲话之时,却有一个表嫂笑道:“三弟妹,你家玖哥,订了亲也有七八年了,他今年也十四了吧,林家在外面,弟妹也该修封书去,商量给他们办喜事,不然到男长女大,临渴掘井,岂不忙碌?”
表嫂的话音刚落,有人就笑了出来:“听的三嫂在庄子里,收了个女儿,却是极其伶俐的,却不知这女儿,是给玖哥备的,还是给留哥备的。”
这话一说出来,本在聊谁家的衣料好,哪家的首饰打的精细的众人,都停下来,看向萱娘。
萱娘本在和四婶聊着,听了这突兀的话,举目看看,族里的五姑娘,算来是堂妹的,本不想理她的,只是想起昭儿的身世,今日说明也好,再一想五姑娘的身世,心头越发觉得好笑,放下手里的吃食,用帕子蘸一蘸唇角,对她笑道:“做嫂子的,今日想问五妹妹一句,当日前头二婶没了时,后边二婶带来的儿子,却不知是给五妹妹备下的不成?”
你,五姑娘听了这话,眼里差点喷火,她却是自己的娘晚嫁到陈家带来的女儿,俗称拖油瓶,自己的继父为人厚道,疼自己似亲生女儿一般,旁人也没说起这事的,久而久之,也忘了自己原不是陈家的人,今日被萱娘当众说出这话,羞得一张面皮,红了又白,起身道:“三嫂这话,实在不像,我再怎么说,也是娘的亲生女儿,不是那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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