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蔺草的织席上坐着凭几看书的天十三,背后是一座大型白玉浮雕赏屏,所谓的大型几乎有一面墙这么大,令人咋舌不已,这可是低调中彰显着华丽,华丽中满满都是皇家的气派。
可除了这两样夺人目光的装饰,其它陈设简单,书案书架、矮足家具也都摆满卷轴书册,冰纹的隔扇隔出了内外,里面垂着帐幔,隐约可见床榻寝具。
窗外松涛阵阵,屋内书香氤氲,真是个令人感觉舒适的屋子。
今天的天十三穿着一袭猞猁狲袍子,温润的气质如三月春风,让人眼睛挪不开。
一旁的黑釉茶碗装着烧好的煎茶,屋内暖意浓浓,茶香滚滚,负责煎茶的童子垂首低眉,很尽责的当好布景摆饰。
「小女子姜氏给王爷请安。
」无法下跪磕头见礼,但为了不让人挑刺,九十度的俯身行礼她还是做得到。
天十三改换坐姿,把腿从身下抽出来,改为趺坐,很随意的挥手。
「不用多礼。
」
姜凌波心里拚命挠爪子,但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依你的性子,我以为会拖上个几日。
」今日的她打扮素净,脸面上一点脂粉也没有,身上是半旧的齐胸襦裙,外罩着一件短袄,腰系碎花腰带,简单随意的发髻,发上仍是昨日的玳瑁簪子,毫不出奇,不浓妆艳抹,不烟视媚行,这种不施粉黛、清丽脱俗的面貌却很入他的眼。
一个大难不死的人变得截然不同,宛如脱胎换骨,也不是不可能。
这位王爷哪里知道姜凌波之所以素面朝天,只因为她不会化妆,再说了,环境、经济能力也不许可。
「王爷都说过时不候了,小女子哪能不紧赶慢赶的赶来。
」别说得他们好像是熟人,她不是那朵前任的紫薇花,她是姜凌波。
「于理不该如此?」孩子可是你的,总得来办交割吧?
「小女子这不是来了?」终于来到正题。
天十三诡谲的抿唇,笑容多了别样的意味。
表面恭顺谦和,看似把爪子收拾得很是妥当,可一不小心,爪子还是会出来亮了亮,衬着她眼中闪灿的调侃和不卑不亢,他向来都瞧不上谁,这女子却玄之又玄的入了他的眼。
「所以,你知道爷是谁?」
能找来玺王府,表示她从别处知道了自己的身分。
那么该有的恭敬和惶恐呢?
他不着痕迹的又瞧了遍她那如剥壳鸡蛋的清水脸蛋,嗯,怎么看都不见该有的恭敬和惶恐,从再见的一开始没有,这会儿也没有。
这是要她拍马屁抱大腿吗?
「倒也不是……」天十三的脸有些黑,他是这种人吗?
姜凌波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随心的把OS坦白出来,登时也不知所措。
「既然知道爷是谁,又如何对本王这般不客气?」天十三没了咄咄逼人,一反昨日的冷傲,姿态放得很低。
「小女子只认清事实,秉持事无不可对人言,进有规,退有矩的道理行事,尊贵如王爷也要讲理的对吧?」
无论何时何地,人都要认清自己的地位和身分,尤其这样的皇权时代,既然她没有能体现自己价值的能力,也没有地位和能被别人的尊重家世,只能屈服。
能屈能伸大丈夫,能放能收小女子,她只是识时务而已。
天十三无波无绪的眼飞过一抹很像笑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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