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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莲和月英对看一眼,玉莲想起见过陈老夫人一次,那是个极明理的老夫人,想一想,她虽养尊处优,却是陈二老爷不省心,这几年,陈二老爷闹出的事,前前后后,也够陈老夫人操心不已了,再加上陈千金闹出的事,玉莲不由叹气,这样一个老夫人,如果一病不起,才是。
香儿这时已经和月英说了那日的事情,陈二老爷自母亲几次训斥,虽收敛了些,却见母亲年纪渐高,精力不济,行事越发大胆起来。
这杜秀才自杜进士高中,也仗了堂哥的势,两个歪人,就是一拍即和。
成日价不是去城外玩耍,就是钻到那烟花地带,喝酒赌钱,无所不为,陈二老爷这名声传出去了,陈老夫人本来想着给他再续一房,好管管他的主意,也不能行了,有名气的人家,自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这没名气的人家,家教又不好,陈老夫人怎肯再接一个不好的人进来。
老夫人精力不济了,也只得把二老爷的两个儿子,吩咐五奶奶管着,自己一天两次,都查问他们的功课,只当陈二老爷死了一般,绝不管他了。
陈二老爷更乐的没人管束,只是他虽喜好玩乐,却也知道钱钞是难赚的,好玩的地方,只是去个几次,就跳槽另寻地方,也约束住了那群人,有事只去找自己的小厮,不许到陈家门上来,也还算他有点良心。
故此那群跟着他的,除了嘴头肥腻,实际好处也沾的不的不多。
这日却是一群人聚在一个妓家喝酒赌钱,酒喝的都入了几分,杜秀才今日手气不好,只玩了小半个时辰,荷包里的钱就全没了,杜秀才招呼陈二老爷:“二老爷,再借我二两银子翻本。”
若是平时,别说二两,就是二十两,陈二老爷也拿的出来,只是那日不知二老爷是倦了呢,还是被打断了和粉头的调笑不高兴了,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老二,这银子,我却有,只是不能白借?”
杜秀才站起身来,对陈二老爷行个礼,笑嘻嘻的说:“兄弟给二老爷行个礼。”
陈二老爷把坐在腿上的粉头推开,倒了杯酒喝下,才笑着说:“行礼倒不必了,只是老二,听的淮阴侯能受□之辱,今日你从我□钻过,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可好?”
说着陈二老爷还怕他不信,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沉甸甸的,见杜秀才还呆在那里,陈二老爷从荷包里倒出块银子,迎着太阳,明晃晃的直晃人眼睛,陈二老爷笑道:“如何?”
杜秀才这下才像醒过来,他指着陈二老爷道:“你休欺人太甚,不借也罢,怎的如此欺人?”
陈二老爷施施然坐下,用手理一理唇边的胡子:“你这时和我讲起这些了,难道不知道,你花了我多少银子?”
这话却戳中了杜秀才的心窝,他涨红了脸,对着陈二老爷嚷道:“总是学里朋友,互相帮了,也是常事,怎的这般?”
陈二老爷笑道:“学里朋友,还亏的你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当年用屁股准账的时候,可还知道廉耻?”
说完觉得自己讲了一句再妙不过的话,放声大笑起来,屋里的人,自然是趋奉陈二老爷的,也跟着大笑起来,有个把装做公平的,忍笑上来劝架,却也是明里暗里,刺着杜秀才。
杜秀才本已是输钱输的有些懊恼,又受了陈二老爷这番奚落,难免也把自己久不用的读书人的廉耻重又涌上心头,看见众人都只站在陈二老爷那方,顿感世态炎凉,陈二老爷说了这几句,实在快活,重又搂过粉头,调笑起来。
杜秀才见他这般,哼道:“你也算是名门大户出来的人,怎的日日只是和我们这些人混,可有读书人的廉耻?”
陈二老爷头也不抬,只在粉头的腮上掐了一把,笑道:“我总比你有些廉耻。”
说着这话,又抬头定定望著杜秀才:“再说,我玩的起,总比你日日随着人好。”
杜秀才听了这话,又听的屋内众人传来的哄笑声,捏起拳头,大叫一声:“我和你拼了。”
就冲到陈二老爷跟前,粉头正在笑,见杜秀才冲过来,忙从二老爷膝上跳起来,却撞了陈二老爷的下巴,陈二老爷摸住下巴,还对粉头道:“慌甚。”
不堤防被杜秀才冲过来,一拳打在腮上,虽是文弱书生,没甚力气,陈二老爷却也是自那年被宋大爷教训过,可就再没在皮肉上吃过苦,心下登时大怒,就要还手,这时屋内其他人见动起手来,忙都起身,有两个要劝架的,只是把杜秀才牢牢抱住,意思却是让陈二老爷打他出气,陈二老爷怎能违了他们的美意,连踢带打,把杜秀才打的口鼻流血,陈二老爷这才住了手。
那两个这才把杜秀才放开,陈二老爷见出了这样事,再没玩兴,理了衣裳就甩了袖子说:“真是扫兴,走了。”
其它人忙跟了出去,杜秀才被打的浑身疼痛,躺在地上,却没一个人来瞧瞧,心灰一片,粉头见陈二老爷走了,上前对杜秀才就是一脚:“呸,这还是个男人不是。”
说着就出去留陈二老爷去了。
杜秀才被粉头这样一说,心里大怒,挣扎起身,到了门口时,见粉头正在那撒娇撒痴,定要二老爷再回转,二老爷面有薄怒,旁边帮闲的,也在那说好话,却见杜秀才出来,帮闲的察言观色,上前就说:“这样的人,实在不识时务之极。”
杜秀才瞪大双眼,有见陈二老爷得意的笑容,扑上前就要咬陈二老爷,粉头正说的陈二老爷再留,正要挽住他,进去屋里,谁知却被杜秀才疯子一般,直冲上来,张口就要咬陈二老爷,唬了一跳,大喊起来,她这一喊不当紧,本来这条巷子,也是那背着大街的,没甚人的,这一喊,巷子口里的人都围拢来看,霎时聚了不下百人。
却正见到陈二老爷一闪,杜秀才没咬到陈二老爷,回身又要打他,几个帮闲的早上前把杜秀才按倒在地,陈二老爷见旁边正好有跟棍子,拿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边打嘴里还边骂,只等出够了气,几个帮闲的这才把杜秀才放开,陈二老爷丢了棍子,粉头忙上前替他擦一擦汗,嘴里还骂杜秀才:“老爷,别为那不识时务的人气坏身子。”
陈二老爷捏了她的手,笑道:“乖乖,果然是个知心的。”
说着就搂了她,要进去,这时有个帮闲的大叫:“二老爷,不好了,他没气了。”
陈二老爷听了这话,流水放开粉头,上前道:“你胡说。”
帮闲的指一指杜秀才,陈二老爷吓的手都抖了,杜秀才双眼圆睁,口鼻出血,断气多时。
陈二老爷虽是个纨绔,却从来没经过人命,不由也慌了手脚,拉住旁边的帮闲:“这…这该怎生是好。”
还没等到帮闲的想出计策,就有人上前,对着陈二老爷道:“这人可是你殴死的?”
原来方才陈二老爷打的热闹,有地保见了,觉得这样也不成个体面,只是自己上前,只怕没人听的,就去报了官,官本不想管的,却是被打那个,是杜进士的堂弟,也就差两个衙役,意思一下,谁知才走到半路,就有人飞报,出了人命官司,这才急忙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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