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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枝上柳,悠悠观荷风。
——曲恒生
灯火寂寂,夜静无人,风自窗外来,吹得桌上烛火跳跃。
夏夜清凉干燥,我脱下外衫,倾身吹灭一点跳动的红光准备收拾就寝。
“扣、扣、扣”
几声清脆门响,这样的山村野外,半夜竟然有人敲门借宿?
披上衣服,重新点燃灯烛,拉开门,入眼竟是一身铁血铠甲。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一张丰神俊秀的脸,那脸的主人睁一双不见波痕的眼睛看着我,轻声叫道:“行知。”
仿佛我们长久的分离不见,不过是片刻悠梦。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小心翼翼地疑惑叫道:“恒——生?”
他转而微笑:“是我。”
我在瞬间的惊讶过后,微微与他回笑:“恒生,许久不见,你竟然半夜跑来找我,出了什么事情?”
却忘记招呼他进屋再谈。
他稍微侧身,身后露出个小小的身子来,他把他牵过来,我方看清楚——这是一名七、八岁大的少年,在我面前静静而立,手牵在曲恒生手中,正无言望我。
恍惚之间,我仿佛见到十几年前的某个人,也是这般相仿的轮廓。
难道他竟是——“他是言飞——”
恒生听我这样惊问,便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看着我,似是没想到我竟然一眼猜中,口辞有些艰难地说道:“没错,他——正是言飞的儿子,可是如今我却不能再照顾他,行知,我把他托付给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他把他往我身前一送,把他小手交到我手里,眼里露出万般的不舍,却平静地吩咐他:“三儿,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你都要好好听师傅的话,知道么。”
听出他口吻里逼不得已的决绝,我兀自望向他,心里波涛翻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连他怎么擅自就让他成了我徒弟,我都没法去问。
这孩子有着与从前的言飞相似的小脸蛋,而那一双分外特别的眼睛,却更似恒生,或是同恒生待久了,竟然让人觉得两人颇像一对真正的父子。
他张着这双眼波暗藏的眸子,与恒生相互凝视,两人对望许久,仿佛传尽了千言万语,小小的少年才低了头道:“三儿知道了。”
恒生虽不舍,却是如他当年所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分别数年,彼此选择的道路再不可更改,或许一切皆因那夏延澈对我纠缠不放和言飞的死而起,而恒生这一生里,铁马冰河、与国荣辱,与我再不同路——却可还会有梦回江庭。
而后他朝我温柔而笑,“行知,让我再拥抱你一次。”
眼神里却是让人落泪的错觉的眷恋。
我上前一步,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却朝他微微一笑,便伸手揽住他。
心跳已再不可平复。
恒生,在你与他的世界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能插足的一丝间隙,当年我决绝的抽身而退,你可曾也有过念念不舍?
言飞虽与恒生两情相悦,却注定命带桃花,一生风流不羁。
在他死后出现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足为奇。
恒生定当他是自己的儿子抚养至今。
而我当年的心酸与苦涩早已淡去,斯人已矣,现在还计较那些,却是显得自己太过计较。
他紧紧搂住我,我的心脏贴着他的冰冷铠甲,感受不到他的心跳是否也同我一样剧烈难过。
“行知。”
他俯在我肩上低低耳语,欲言又止,我甚至觉得他似在低低抽泣,可是他牢牢圈箍着我,让我无法侧身看清他此刻表情。
而这年轻威武的铁马将军,又怎会眼泪轻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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