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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论第七(第3页)

非必亡之主而成必亡之国,其失在纲纪之不立;非必亡之国而有必亡之主,其罪在辅弼之无人。

天下具知之,而其君与左右之臣,枕蚖蛇而席剑刃,晨斯夕斯,无以自救也。

夫岂不有任其咎者哉?

刘裕之心,赫连勃勃知之矣,而晋安帝无能为之防,非晋主之不觉也,虽觉之而无可如何也。

若夫王弘之流,则心已离而不可用矣。

安、恭非必亡之主,而君臣外内成乎必亡之势,使赫连氏策诸万里之外而中,此谁咎哉!

晋自东徙以来,元帝不君,王敦、桓温数摇人心于歧路,晋氏无能饬法以治乱贼之党,君臣之纽久解而不可张矣。

崔杼之弑,孟公绰知之矣;秦桧之奸,叩马之书生知之矣;而齐庄、宋高无能为之防,非国势已解,欲防之而不得也。

齐庄淫昏而宋高猜懦,奸人之情日呈于左右而目不见也。

夫有目而不见,二君之罪也。

乃恶声播于天下,达于敌国,彼二君者有耳而不闻,岂独二君之罪哉!

比干死而后殷纣亡,则罪不在干;泄冶杀而后陈灵弑,则罪不在冶,张九龄罢而后李林甫之奸逞,则罪不在九龄。

环齐、宋之廷,碌碌者禁寒蝉而学仗马,无责焉耳矣。

夫不有翘然自命为君子者乎?宋高之悖也,胡铨言之于始而蚤斥,而铨固小臣也;张浚居将相之任,乃结舌以中书生之逆料,浚亦奚面目以对女真之策士哉!

若夫齐庄之廷,陈无宇既挟异志以幸乱,庆氏抑怙同恶以分国,将谁望焉!

而晏平仲者,岂其智出于公绰下哉!

晨夕同廷,观变之熟亦较公绰而尤审,乃进不能为泄冶之死,退不能为九龄之去,尸禄容身,无片语以警君于垂死之日,迨其已成乎弑,始宾宾然立于崔氏之门,委罪于死君,而自诧以死亡之无与。

舌虽佞,亦奚以解其心之惭乎?婴之言曰“臣君者岂惟其口实,社稷是养。”

夫社稷垂危而规瑱不入,甘寝于荣禄之下,刃悬君脰而若不知,婴非口实故,而何必齐廷之可偃息哉?婴他日又曰“事三君以一心”

,婴将何以为心乎?无亦浮沉观望,塞默委顺,以自保口实之心邪!

操是心也,岂徒三君与,冯道之四姓亦无所不容矣。

枕尸而哭,亦甚恶其陨涕之无从也。

故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晏子而已矣”

,不足为有无于人国,而天下无有惮之者也。

不然,敌国之谋士虽料其祸之将发,而国有人焉,且虞其或拯之矣,楚人之所以惮季梁也。

孟公绰、赫连勃勃与叩马之书生,奚其弗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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