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新粮,张学兰让潘阳把旧粮食拎上来。
他们村有过年前两天蒸大馒头的习俗,每家每户在腊月二十七或二十八那天和面蒸大馒头,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蒸上几大锅才行,张学兰准备把旧粮食拿去磨成面粉,用来蒸大馒头。
说起磨面粉,就得提起石磨,石磨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东西,他们村除了公社里有之外,村西潘老五家也有个大石磨。
公社的石磨是大家共有的,磨面不需要给‘底面’,但是潘老五家的石磨属于他个人所有,村里但凡去潘老五家磨面的,少不得要给潘老五家一瓢面粉作为报酬。
这个时代面粉金贵的紧,为了节省一瓢面,大家宁愿拥到公社里磨面,也不愿去潘老五家。
如今又是年关,去公社磨面的不用想也知道会排老长的队伍,张学兰想了想,还是让潘阳去潘老五家磨面,潘老五跟她男人关系好,指定不会要她家给报酬。
潘老五家有一子一女,他家两个孩子都出息,在城里上班,潘老五老两口享孩子福,家里吃的用的穿的全是孩子回来孝敬的,老两口生活过的好,为人也和善,潘阳对潘老五两口子印象还停留在笑起来眯眼,咧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潘阳点踩得好,她到潘老五家时,上一家磨面刚磨好,公社借来的老驴还没送回去,潘阳正好接着用。
外头天气好,潘老五靠坐在家门口抽大烟袋,潘五婶在压井旁搓衣裳。
上一家磨完面,从尼龙袋里舀了一瓢面给潘老五,潘老五作势推辞了两下便收了下来,进厨房倒进自家面缸里。
按辈分,潘阳得喊潘老五一声‘五叔’。
潘阳跟潘老五闲聊道,“五叔,今年你家大哥大姐没回来过年啊。”
潘老五笑道,“他们今年都忙,前两天回来给我和你五婶买了年货,昨天都赶回城里去啦,说等明年再回来过年。”
潘阳把红薯干放进石磨孔里,甩鞭子抽老驴,老驴慢慢走起来带动石磨,转了几圈后红薯面粉开始出来,潘阳带了尼龙袋,尼龙袋套在簸箕上,放在地上接着。
潘阳头一次赶老驴磨面,如果不是有前一个人做过示范,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弄,如今看了之后也是在摸索,一会忙着赶老驴,一会忙着塞红薯干进石磨。
潘老五见潘阳手忙脚乱,惹得他哈哈大笑,起身来潘阳身边,拿过潘阳手里的鞭子,挥鞭帮着她赶老驴。
潘老五平时就在公社里养老驴,对付老驴很有一手,他闲适的挥动鞭子,对潘阳道,“兆科,等会儿磨完面先别走,我泡了黄豆,顺便帮我和你五婶磨点豆浆,磨好了你带点回去。”
眼下有了老驴,不需要人工推石磨,所以磨豆浆根本就不是什么重活儿,潘老五实在没必要让潘阳帮他,他这么说不过是让潘阳带点豆浆回去点豆腐。
这个年代豆腐可是稀罕物,村里每年分给成人的黄豆不过每人五斤而已,除非是条件好的,否则根本舍不得拿去磨豆浆。
听潘老五这么说,潘阳忙道,“五叔,帮你磨豆浆可以,但我不能要你的豆浆,还是留着你和五婶点豆腐吧!”
潘老五笑道,“我跟你五婶两个人哪能吃多少豆腐,黄豆是孩子从城里刚带回来的,放着也放着了,索性磨点豆浆出来,你家孩子多,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为什么潘老五不给别人,单单给潘阳,也是有迹可循的。
潘老五子女都不在身边,难免遇到诸如房子漏雨、搬粮食、头疼脑热这类麻烦,以前潘兆科没少帮助他二老,只要潘老五说一声,潘兆科能帮得上忙的几乎都会帮二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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