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竹定晴观看,只见从西边的土路上缓缓驶来一辆双马华贵马车,再近一些,她能看清马车上暗红色的垂着璎珞流苏的车帘。
相较于杨府众人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这位郡主显得很低调,马车行得很缓慢,就连赶车的车夫神态也很自然,并没有流露出那种骄横的姿态。
宜竹正这么想着,打头的那俩马车已经轰隆隆驶到了她面前,然后再漫不经心地继续前行。
后面紧跟着一辆稍小些的马车,看样子应该是丫头使女们坐的车。
宜竹正在浮想联翩,忽听得宜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你们快看,后面那辆马上有血流下——”
宜竹心中一震,忙随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车上果然有暗红的血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血滴在车轮下的黄土路上,浸湿了干燥的浮土,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迹,车上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声。
围观的路人,压着嗓子交头接耳,都在猜测这件事。
宜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引起了村民的极大热情,有些闲汉闲妇还特意去靠近别业的地方打听,宜竹回家不久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安郡主的一个年轻侍卫贩了小错,被她活活打死。
还有人说见过那个侍卫,他有时会从村民家里买东西,那些人都说他非常和气,从不仗势欺人。
平氏听罢,同情心泛滥,长声哀叹道:“这孩子真可怜,他父母该有多伤心。
这个郡主也真够狠的,一点小错教训教训就行了,至于要把人家打死嘛。”
宜竹唏嘘感叹一句,默然不语。
这件事宛如一碗冷水,将她心中那朵隐时时现的微弱火苗浇得奄奄一息,行将熄灭。
紧接着,宜竹又听到了关于武安郡主的另一件传闻,这次是与杨家有关:韩国夫人和她在闹市不期而遇,双方的仆从言语上发生了冲突。
韩国夫人的忠仆崔妈妈,也就是上次要打宜竹的那个肥胖妇人,忽然泼性大起,还想像上次对待咸阳公主的家仆那样,举鞭便抽武安郡主的贴身侍女,没想到这次她踢到了铁板。
她没料到那侍女竟是个练家子,对方竟活生生的折断了崔妈妈的两条胳膊。
双方的家仆发生了激烈混战,结果杨家不幸败北,损失惨重。
这件事后来告到了陛下面前,皇上最终赏赐了韩国夫百匹绫罗做为补偿。
众人对此是议论纷纷,有人说杨家的奴仆是罪有应得,也有人说武安郡主太过狠辣。
对于长安城的百姓而言,无论那些达官贵人怎样也不干他们的事,充其量只是替他们提拱一些谈资而已。
他们最关心的还是眼下的生活。
二月已尽,三月姗姗到来,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是秦朝的三节令之一,其他两个分别是中和节和重阳节。
这时期的上巳节不再像以前那样,人们一涌而上全去水边洗濯去污,而是开展一些有象征性免除毒害的活动,朝廷十分重视这个节日,官府还会拨款,让百官择地为乐。
皇帝通常会赐宴曲江亭。
虽然不用去洗濯去污,但长安城中的百姓还是倾城而出,呼朋引伴前去曲江游玩,“相逢不见者,此地皆相逢”
。
那些青年男女们照例又要去幽会或是等待幽会。
这一天,宜兰早早的打扮好,喜滋滋地等着去见章文生。
宜梅携着宜菊来找宜竹。
宜竹戏谑道:“张大哥会不会记恨我?”
宜梅浅浅一笑:“多好的日子,快别提他了。”
宜竹识趣地笑笑,果然不再提张家。
三人随着人潮朝曲水边走去,宜竹去年没赶上上巳节,因此她对这此充满了好奇心,一路上不住的四处张望。
宜梅却误会了她的心思,她学着宜竹方才的口吻戏谑道:“你在找人吗?会不会有人记恨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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