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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先还幸灾乐祸、兴高采烈地念着,念着念着,不知道怎地竟有些哽住了一般,想来是这句诗给了他点什么特别的触动了。
正当严绿想着这一回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的时候,却见那本来都有些忧郁了起来的老顽童却忽然自己恢复了精神,拍手笑道:“咦,管他什么桥不桥的,来,咱们继续比吧,看谁抓的多,来来来,小绿也一起来。”
他说着就挽起袖子精神抖擞地拉着耶律齐往假山下的泥地上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回头招呼她,而严绿也是到了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俩人竟然是在比赛挖蚯蚓。
此时正是春季,才下过几场春雨,正是蚯蚓出洞的好时机,难怪这两人弄成两只泥猴儿一般了。
看着那兴致勃勃的两人,她却实在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都几乎为自己过来找他这个举动后悔了起来,是啊,不论是跋山涉水、无比郑重地来看牡丹花会,还是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地跟才见面的小孩子比赛挖蚯蚓,对他来说都是最有意思的事儿,自然,也就成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她不是早知道了么?还对他这个性子抱什么幻想,指望他真的引导自己闯荡闯荡江湖什么的,那真是有些缘木求鱼了。
她想通了这一点,本来有些憋在心中的那一口气便忽然通畅了,再看那疯狂挖蚯蚓的两人也不觉得十分碍眼了,故而也不打算管他们,预备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了。
出于礼貌和师徒情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对着老顽童答道:“你们继续罢,我就不必了,我来只不过是要同你说一声,我要先回客栈了,你自玩耍你的吧,我也收拾好了自去那热闹之处看,你若要继续在外面游逛,只有自行去寻地方罢。”
老顽童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厉害的女人,严绿本来性子就冷,此刻又故意冷起脸,自然就把他给震慑住了,他看了看严绿,又看了看耶律齐手中的蚯蚓,十分为难,竟急得团团转。
严绿却只装作没有看到,她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反复留心了各处细节,已经大致猜出这耶律齐大约是此间大宅子的小主人了,看他同老顽童玩儿的如此投机,不像有什么目的,再加上老顽童虽然个性天真,但也不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也放了心。
料定他玩儿够了必会来客栈同自己会合,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高墙边,便听得身后有人招呼道:“严兄留步。”
这个称呼听在耳中实在太过奇妙,严绿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跟着就听见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本能地变换了步法,转过身面对着来人,果然便是那耶律齐,就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开口说道:“严兄请留步,不知道严兄下榻在哪家客栈?”
严绿一愣,倒不知道他如此一问有何用意,刚一踌躇,就见他笑道:“请恕在下逾距,只是近日这洛阳城中正当牡丹盛会,听得家人们说,四方宾客云集,只恐没有什么好的客栈剩下了。”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这事原本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他虽然与老顽童玩得投机些,但不过是个今天才见第一面的陌生人,他此刻这么一问,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严绿做那种严谨挑刺儿的工作久了,难免这警觉性就高了些,顿时对他提起高度注意。
便没有接话,静静观察,暗暗揣摩他的意图。
想是见到严绿沉默以对,那耶律齐倒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讪讪地道:“我这么说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同周老前辈一见如故,想着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就留在我们家一处玩耍几日,父亲和兄长近日都不在家,娘亲又带了妹妹去了寺中还愿,这几日只有我一个人在,守着这一间大宅子甚是无趣,如能蒙周老前辈和严兄不弃,下榻寒舍,必能蓬荜生辉,在下虽不才,也算在洛阳城中常住了几年,明日倒可带两位四处转转。”
他啪啦啪啦说了这么一通话,严绿还在思索其中是不是别有深意,那老顽童却一把丢开手里的蚯蚓跑上来笑道:“好啊,好啊,小娃儿,你这主意好,小绿,不如咱们就住这儿吧,这样我们不但有人一起玩儿了,还能一起去看花那。”
看着老顽童那无比期待的眼神,在看看这间豪宅,又想了想那间简陋肮脏的客栈,严绿略微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老顽童当即欢呼了起来,耶律齐也十分欣喜,马上便做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招呼两人穿过花园,去客房休息。
于是就这么着,严绿和老顽童便在耶律楚材的大宅子里寄居了下来,当晚,他们的包袱和马匹也给从客栈里带了回来,老顽童又同耶律齐连夜挖了半晚上的蚯蚓,等到次日,两人又精神百倍地拉了严绿去看牡丹花会,精力充沛地让人惊叹。
如此,不过几天下来,耶律齐便同老顽童彻底打成了一片,等到花会结束,耶律夫人快要回府的前夕,老顽童忽然领了耶律齐冲到正在花园看书的严绿身边,十分激动地道:“小娃娃,我跟你说,耶律齐这小娃儿十分不错,有趣的进,我老顽童喜欢同他玩儿,我想来想去,反正这洛阳城这么大,咱们这么多天才看了几条街,不如,咱们就在他们家再多待些日子罢,好让他带着咱们到处都去玩玩。
但是,咱们这么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好像不大好吧?你说呢?”
严绿正在看着一本孤本的《鬼谷子》,听了老顽童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堆话,眼皮子都懒得抬,见他停下来喘气,便随口接了句道:“那你想怎么样?”
就听老顽童异常得意地继续道:“所以,我刚刚决定啦,我也要收他为徒,以后,你就多了一个师弟了。”
09、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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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三年
就这么着,因为师父老顽童一时的兴起,严绿便忽然多了一个叫做耶律齐的师弟,她初时以为这老顽童不过是随口说说,因为以她的了解,他看起来并不像那等喜欢收徒弟的人,况且他既然有了她这个大弟子,再收一个的话,定然完全没有了那等传道授业的新鲜感,说不定随便教两招就没兴趣了。
而且就算他肯教,那耶律齐看上去出身富贵,一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模样,想来也必定受不了这学武的艰辛的,纵使开始因为新鲜好玩儿学上几天,也定然坚持不了多久,故而,她对这两人无比郑重的表情,并不以为意,随意地点头应了,便继续翻看她的《鬼谷子》去了,心中暗暗想着说不定她的这本书都没有看完,那两人已经一拍两散了。
然而,直等到一个半月都过去了,她都将那一本书研读了几遍,都几乎能背下来之后,那两人却依然不见踪影,她心中奇怪,便丢了书本,在耶律府中转了一圈儿,这才好不容易在后花园湖边的一个僻静找到了那两人,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真的还在无比认真地一个教授、一个学习那全真派的功夫,她不免有些错愕,一时间便没好上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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