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点头,说:“二哥怎么做这些杂活儿?”
薛明严道:“架子上的陈设都是母亲的爱物。
小子们毛手毛脚,并不细心,我怕他们打扫时弄坏了东西,就闲时过来亲自打理……炭火烧得正热,银罩也是滚烫的,你为什么去摸?”
薛玉霄轻咳一声,道:“我倒要看看有多烫……”
人的本性就是手欠啊。
薛明严随手拿起案上的折扇,用扇末敲了敲她的手背,道:“长这么大还一贯的不听话,烫伤了怎么办?母亲与我岂不心疼?我看看。”
薛玉霄伸出手给他看,倒也没烫红。
薛明严略松口气,要是这丫头在太平园烫到手,岂不是太平园仆从未曾照料之过?他跟裴饮雪虽是郎舅至亲,又加同门之谊,但薛明严也不想让他对三妹的关心比过自己。
手指未红,倒是仔细一看,薛玉霄这装扮实在草草了事。
薛明严眉头一皱,让身侧侍奴去拿了绣奁过来,亲手拿檀木梳给她重新束发,问道:“来得如此急?”
薛玉霄道:“是母亲将我掳来的太急了!”
二哥忍不住笑:“这是什么说法?母亲怎会将你掳来,一定是你正洗漱沐浴,来不及说话,那群管事生怕被母亲怪罪,把事情说得十万火急——”
薛玉霄乖乖点头。
薛明严为她挽了个寻常发髻,用一支枯荷残藕簪别入鬓发,清新雅致,离尘脱俗。
薛玉霄刚想谢他,就听见室外走过来的脚步声。
这里常常有朝臣与薛司空议事。
薛明严为避外人,不及解释,指了指她未收束好的衣袖,掉头走回内屏之后了。
房门一开,不是别人,正是薛泽姝。
光是她走了这么几个月,薛泽姝的白头发都生长出来许多根,看起来竟然两鬓苍苍。
薛司空看到她在暖炉边等着,身量清减了许多,思念之情顿时涌发,上前一把搂住女儿,揽着她的肩膀,第一句就是:“你在外面的事我听说了。”
薛玉霄竖起耳朵,从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心道:“什么?听说了什么?”
薛泽姝拍了拍她的背,先是安慰她,而后又面带怒意:“霄儿别怕,有娘给你做主。
什么狗屁的雍州岑氏,不过是土鸡瓦狗耳。
那些混账王八羔子,敢冲着老娘的女儿放冷箭,不整顿整顿她们,真不知道我薛泽姝是谁!”
薛玉霄默默道:“没冲着我……”
司空慈爱地摸着她的发顶,将薛明严刚整理好的发髻摸出一点儿松散的发丝,爱不释手,道:“娘动了一些关系,她们家的那些闲散清官,都会被吏部以削裁官制的名义收回。
如此一来,我也有理由再次登门拜访袁芳拓,问问她庇护的雍州士族,是不是真的不把我们薛家放在眼里,袭杀朝廷钦差——她袁氏难道想反?”
虽是慈母,但薛司空有时候见缝插针、借题发挥的本事,也的确是久经官场的老辣经验才能立即想出。
薛玉霄意识到她是想将山海渡完全握在手里,航政水利这方面的职权一直有些含糊不清,前朝有委以大司空、委以大司农的,也有特意设置水部,任用水部尚书的。
本朝近些年来,水利海关之税、货运航政管理,都交由郡望极高的汝南袁氏,由太府卿袁芳拓领之。
然而不管是薛泽姝还是李静瑶,都觉得这些职权属于自己——水政一直处于比较纷乱纠葛的地步。
薛玉霄在心中默默道:“她袁芳拓想不想造反不知道,但你宝贝女儿可是磨刀霍霍。”
薛泽姝拉着她坐下,道:“这一遭出乎我的意料,为娘本以为你肯定会得罪士族,受到欺瞒阻碍,中途无法推行,时刻准备上书诉苦,让皇帝加派人手和军兵。
然而你不仅降服了雍、豫二州,让她们又敬又怕,又惊又惧,连民间声望都很不错……吾女乃是鲲鹏降世,当翱翔万里。”
薛玉霄思索片刻,道:“民间声望?我虽然一路布施行善,但并不觉得此事能广播千里,让百姓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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